五月的深山稱得上枝繁葉茂、繁花似錦,一山一林一溪無不是景。 可采摘的藥材、野果更是多不勝數。 午時剛過,薑言的藥簍裡就裝滿了清熱解毒、止血治傷和調養身子的草藥。就是幾十年份的人參她也挖了兩支。 從深山歸來,到得小家夥的窩前,薑言伸手從背後的藥簍裡拿了份,用大葉子層層包裹的野果,彎腰遞給它道:“早上出來時不曾想會遇到你,準備的飯團不多,晚上就先吃些果子。” “明天我多帶些吃食過來,若不見你,就給你放在窩裡可好?” 叫薑言猜這鬆鼠的智商,當有四五歲嬰兒那麼高。 見它吱吱地點了頭,薑言抿唇猜測道:“你是讓我明天拿了飯給你放在窩裡?” 見它搖頭,薑言又猜,“哦,你是說你明天在這裡等我,要與我一起進大山裡采藥。” 可能是薑言的話說得太快太長,它一時聽不明白,歪著頭隻懵懂地看著薑言。 薑言喜它有靈性,對二哥又有份忠心,看它時就多了份耐心,把剛剛的話又慢慢地說了一遍,蹲在地上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等它回答。 它捧著果子看了看薑言,片刻方點了點頭。 “那,明天見!”扶膝站起,薑言與它揮手告彆,背著藥簍腳步輕快地繞過林子,踏上石階回了庵。 百草堂裡,薑言跟慧聰交接了藥材。抱著用大葉子裹著的兩支人參和野果子她打算去趟武道堂,人參交給慧勝師姐讓她拿給了秋,讓了秋把人參給各位受傷的師姐配進藥裡。至於野果子,吃藥嘴苦,這些是給各位師姐甜嘴的。 “小師妹,”慧聰一把扯住往外走的薑言,伸手朝她懷裡的一個個綠包探去。 薑言拍開她的手,側身避了避,打開一個綠包露出裡麵的果子,“都是給喝藥的師姐帶的。” “能不能……” “不能!”山裡野果是多,但她力氣有限,每天能采回一背簍的草藥再順帶幾包野果,已是她體力的極限。十幾位受傷的師姐,兩三包果子又哪裡夠。 給她一包,不!就是幾顆,薑言也不舍得。為免她不依不饒地纏上來,薑言抬腳就走。 “乾什麼這麼急!”慧聰撲上前抱住薑言的胳膊,“行了,行了,不要你的果子。” “有話跟你說呢。” 身上掛著個人形零件行走不得,薑言無奈地站定問道:“什麼事,說吧!” “嘿嘿,”慧聰隔著僧帽撓著頭,四下張望了下見無人,方湊近薑言的耳旁低語道:“師妹就沒聽說?” 薑言揚了揚眉,等她繼續。 “庵裡可都傳遍了,說咱慈念庵有藏寶圖。”慧聰道。 無稽之談,薑言伸手將她推開,轉身就走。 “唉!”慧聰跳腳叫道:“我說是真的。” 慧寧在廂房裡背藥典,聞聽推開窗格,探頭問道:“什麼是真的?” “管你什麼事?”薑言多次手上見血,積威漸重,慧聰對她其實有點敬畏。 而她對薑言越是心存敬畏,對慧寧也就越是看不上眼。 奚家莊遇襲,慧寧至今縮在庵裡,沒踏過奚家莊半步。由此她就覺得慧寧是冷血無情、天性涼薄、貪生怕死之輩。 “好好的跟你說話,你什麼態度?”百草堂裡慧寧是了秋的徒弟,慧聰和薑言一樣,隻是藥尼,身份地位是不對等的。 但有一點,那就是薑言還有另一層身份,這層身份行施起來可淩駕於庵主之上。 顧而百草堂裡慧聰身份最低,慧寧有責罰她的權利。 見慧寧動了怒,慧聰垂頭不語。 “慧心采藥回來了,人呢?”看著藥房門口的藥簍,慧寧又問。 “走了。”言罷,慧聰抱著藥簍,借處理藥草之便躲進了藥房。 “走了?”慧寧放下窗格,盤腿坐在炕桌前兀自發起了呆。她能感覺得到,薑言從奚家莊再次回來,變了很多。同樣地對她更不待見了,就是走個對麵也是視她如無物。 還有讓她困惑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穿越,改變了書中人物的命運。 本已死在省城的奚兆赫活著回來了。 反而是奚兆燁,他本該在一月後參加高考,八月中被京市的軍醫大錄取,如今卻先一步死在了土匪的手裡。 雖然他最終的結局也不好,可也沒有現在這麼慘啊——死無全屍。 “小師妹!” “小師妹,你進山回來了?” …… 薑言一腳踏進武道堂,練武的、挑擔的、收衣的……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低聲招呼道。 薑言停下腳步,同樣低著聲一一回答、問候。 慧勝端了藥碗從了戒的房裡出來,見了薑言招手道,“小師妹,” “沒進深山吧?” 對慧勝,薑言說不了慌,手裡拿著人參呢。人參的根須上還著土,一看土層就不是山腳的東西。 “明天讓慧利陪你一起采藥。”狠瞪薑言一眼,慧勝拿著碗走到廚房門前,掀開缸蓋滔了水洗碗。 “了戒師太好些了嗎?”薑言跟在她身後問道。 了戒、了法陪先庵主一起從娘家嫁到奚家,再一起隨她出家。 先庵主離逝,兩人退守武道堂,這麼多年相依相伴。陡然失去一個,就像失了伴侶的孤鷹,一下子就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十幾天來,她纏綿病塌不願醒來,就是喝藥也是讓人硬灌下去的。 “師叔存了死誌,日日說要見你,你……”慧勝望著薑言,幾度硬咽。 她們都知道了戒要見薑言的理由,托付!把整個武道堂托付給薑言。 “跟她說,我乃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接了武道……” “胡說什麼!”慧勝一巴掌拍在薑言頭上,打斷了她的話。繼而深深一歎,“行不通的!各種說辭都貼在她耳邊講了一遍,她不信的。你是她和師傅看大的孩子,稟性如何,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的了。” “她存了死誌,去見見她吧,也好讓她走得安心。”慧勝推著薑言一步一步往了戒的房前走去。 “不——!”薑言側身甩開慧勝的手,把抱著的東西往她懷裡一放,“我采了兩支人參,你拿去。一支給師姐們配藥,一支給她吊命。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