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要有夢想的,沒有夢想的人,就和母星被氯化鈉浸透並去除水分的水產生物沒什麼區彆。
楚君歸印象中,好像在哪段資料中看到過這麼一句話,當時覺得很有道理。
能夠把兩樣本來毫無關係的事物比如說夢想這種人類心理活動,以及根本沒有心理活動的水生生物硬拉到一起,就變成了哲理。
至少楚君歸看到的很多哲理,都是這樣的。
但他也看到另一句回複:
就算有了夢想,也不過是一條有夢想的鹽漬脫水水生生物。
楚君歸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方玉現階段某個夢想的一部分,雖然他也能在水中自由生存,但還是下決心和水生生物劃清界線。
這和生物學無關,而單純是一種精神層麵或者說哲學層麵的選擇。
經過大量人文社科和曆史資料的匹配比對以及嚴謹的數理分析,楚君歸發現,在天朝民間寓言中,和鹽漬脫水水生生物聯係到一起的人,往往都在經濟層麵上出現了嚴重問題。
很多人都處在短期現金流不夠覆蓋利息支出,長期預期收入又變數極大,基本可以視同為零的狀態。
他們或許隻能靠甩賣資產,比如說時間、自由或者多餘的生體組織;又或者靠資產重組,比如構建以資產注入為目的的婚姻,或者持續的婚前狀態。當然也有依靠短暫的婚前狀態,比如一天或幾個小時取得資產的例子,並且還不少。
如果以上兩種改變命運的途徑都不存在,那麼帶著水生生物標簽的人們就傾向於打破現有的秩序。據某些學者說,星盜都是這麼來的。不過各國政府都反對這一說法,至少不承認星盜來自本國。
楚君歸現在吸收了不少社科人文資料,對於貨幣這種神奇的東西已經有了清晰且完整的認識。他不光明白什麼是現金,還知道現金有很多種,也有很多形式。有可兌換的,也有不可兌換的。
貨幣的衍生概念也明白了不少。比如說,本金、利息,當期、遠期、掉期,至於用於計算各種合約價值的複雜數學工具模型,更不在楚君歸話下。
他甚至了解了一些罕見的貨幣補償方式,比如說,肉償。
母星曆史上,就曾有一家食品企業小鳥農業,因為無力償債而提出以火腿抵債,因為火腿確實美味且是限量版包裝--並且聲明永遠不會再出同款--而被許多債權人接受。當然後來又出了限量版2.0,3.0……那是後話。
後來小鳥農業被深空食品收購,這段曆史就漸漸沉浸在海量的曆史資料中。楚君歸其實本不知道這段曆史,隻是肉償這個詞看得多了,就順手搜索了一下起源。
楚君歸感覺自己現在的財務狀態,就是一條已經浸泡在飽和氯化鈉溶液中,尚未進行恒星能脫水的水生脊椎生物。
他不想這樣。
站在前往教室的地鐵上,楚君歸進行了許多關於人生的深層次思考,然後重新更新了預警模塊。
危險不僅僅來自於肉體或是精神方麵的傷害,同樣來自於貧窮。沒錢的話,受到的是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傷害。
至此,試驗體對於人類生活的感悟,終於進入新的階段。
就在這時,楚君歸手腕光屏上出現一個麵容嚴肅刻板的女人,她用一成不變的聲音說:“我是後勤一部的胡中校。我剛剛看過你最近的表現,感覺有必要和你談談。我會在你的教學樓等你。”
片刻後,楚君歸被帶到教學樓內一間僻靜的房間,裡麵陳設簡單質樸,沒有一件多餘的東西。
胡中校看上去三十多歲,並沒有穿軍服,而是穿著一身乾練簡潔的職業套裝。通體的深灰色就和她的神情一樣枯燥無趣。
她高而乾瘦,手也比正常人大些,骨節分明。看到楚君歸,她絲毫沒有其他女生常有的眼睛一亮,依舊麵無表情,目光銳利,用審視貨物的目光審視著楚君歸。
“坐。”她指了指椅子。
楚君歸與她隔桌而坐。
胡中校打開便攜終端,在光屏上點了幾下,調出楚君歸的資料,再確認了一遍,然後說:“你最近一次考核上的表現,讓我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