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兒一聽可高興呢,盼盼興衝衝往大伯那屋跑,“爺、大伯,我二姨說來年咱也能拉電呢。”
鄉下人可羨慕城裡人有電燈呢,不用買煤油,輕輕一拉就發亮,而且比煤油燈亮堂很多倍。
林姝:“有了電不隻是照明,大隊還能裝個電動磨坊呢,以後推磨都省力。”
她平時做飯最知道推磨的辛苦,磨點漿子還行,磨麵粉才累人呢。
要是裝上電動磨麵機,那真的太省力了,她第一個支持。
吃過早飯,家裡人照舊忙活,林夏也不閒著,給林姝幫忙釘扣子鎖邊兒。
林夏想下午回娘家,卻被林姝留下住一宿,讓她明兒上午再走。
白天大家都在跟前,姊妹倆不好說悄悄話。
忙忙活活過得很快,下午蒸兩鍋大餑餑和一鍋包子就黑天了。
吃過飯早早休息,倆崽兒興奮地和二姨聊了一會兒很快就睡著。
林姝先問問薑大娘好,尋思過了年有機會去市裡再去看看大娘。
林夏:“大娘好著呢。”
林姝又小聲問錢家沒有再騷擾她吧。
林夏:“沒,他不是去黃縣分廠了麼,在那邊找了個女人回廠裡伺候他娘。”
林姝有些納悶,“啥意思?”
林夏這才想起來她沒跟三妹說錢母摔斷腿讓自己去伺候的事兒。
現在錢母有人伺候不會糾纏自己,她也就不怕說。
錢母摔斷腿不能上班,錢立生就和錢父商量讓錢父替錢母上班,他從鄉下找了個老實巴交的女人過去幫忙伺候錢母。
聽說一個月才給十塊錢。
林姝笑道:“他家還挺會賺便宜,擱城裡找個人伺候她怎麼也得三十塊,人家做飯洗衣服翻身照顧病人,多累呢。”
林夏:“要不說他們會算計呢。”
其實也就是自以為賺便宜而已。
她聽薑大娘說那個鄉下女人瞅著勤快實際可有心眼兒呢。
有人瞅著她就一副埋頭苦乾的樣子,人一走她就偷懶,大冷天錢母身上都得褥瘡了,一下子瘦好幾斤。
她還偷吃錢母的麥乳精、雞蛋和麵粉,為了讓錢母少上廁所一天就給喝一點水,搞得錢母便秘難受。
錢母氣得整天捶床大罵讓錢父給她趕走卻也沒轍兒,因為女人不伺候的話就沒人伺候她,而錢父大冷天下班就惦記和人去鑿冰釣魚呢。
林姝抱著二姐,“二姐,你可不能可憐老婆子呀。”
林夏:“都沒關係了我可憐她?那不可能的。”
二姐無所謂林姝吃瓜就沒壓力了。
她道:“錢老婆子那麼厲害,現在倒是被人拿住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林夏:“那女人好像受過大苦,看起來不怎麼害臊,很豁得出臉皮跟人說她多慘多苦,家屬院的人都可憐她,還勸錢母多包容她呢。”
林姝聽著這人比許母還厲害呢?
姊妹倆晚上嘀嘀咕咕說到很晚。
第二日吃過早飯林夏就要回林家屯,她也有日子沒回娘家,主要是大過年的不好在三妹家太久。
雖然人家公婆人好心善不計較,她自己還是注意的,畢竟自己離婚,說出去不好聽。
林姝留不住,就給她收拾背包先去林家屯,“等初二我們就
過去,到時候住幾天咱好好聚聚。”她又問:“二姐,今年咱還去姥娘家不?”
原主那個姥娘和大舅媽,林姝是真不喜歡。
不過老娘在,林母正月不可能不去,否則會被人戳脊梁骨。
林夏:“你不用管,回頭我和林躍去。”
林姝笑了笑,送走二姐就回家忙著剁餡兒。
今天要包大年夜的餃子。
她聽著有人過來借麵粉,一家方荻花借了,另外一家被撅回去了。
五月分的麥子口糧,大部分人家精打細算,平時舍不得吃留著過年包餃子蒸餑餑祭祖,總不能人家過年下餃子,自家啃黑麵窩頭讓孩子們饞得哭吧?
不過總有人家困難,口糧不夠就拿去換粗糧吃掉或者家裡有急事賣了換錢,但是也有那嘴饞的管他口糧夠不夠,先吃個痛快,甚至粗糧也要拿去換細糧吃掉。
年底沒細糧包餃子怎麼辦?
借唄。
跟生產隊借,跟隊裡寬裕的人家借。
大過年的誰也不喜歡有人在自己家哭喪著臉抹淚兒,基本都會借,畢竟他們是算計著對方有才去借的嘛。
方荻花可不管這個,隻要不是真可憐需要拉一把的,那些嘴饞的、好吃懶做的統統撅回去。
你擱我家哭?
大嘴巴抽你信不信?
沒借到麵粉的婆娘就拉著臉不高興地走了,拐出胡同的時候還得呸一聲,恨恨地咒罵:“不積德的玩意兒,自己家又是殺豬又是蒸餑餑包餃子的,跟你借瓢麵不給!也不怕吃獨食噎死你!”
這時候光頭和陸長福一起帶著紅紙過來請陸老爹給寫對聯。
說起來陸老爹以前跟村後頭有些人家不熟,不怎麼來往。
他主要和自己家的老夥計、佃戶們熟悉,外來的人家打交道不多。
不過自從他當了赤腳大夫,陸大哥當上會計以後,全村人都認識了。
光頭是個在街麵上混的人,陸長福自詡小時候在首都也是混過的,所以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當然光頭是故意認識陸長福的,以前他還不屑於跟陸長福打交道呢,畢竟陸長福就是驢糞蛋子表麵光,窮鬼一個。
他原本想結交陸大哥、二哥,結果發現人家對他沒啥想法,每次都不冷不熱的,他就轉換目標盯上陸長福。
陸長福是個沒什麼腦子的,表麵老實實際好色虛榮,跟同齡人吹牛,私下裡喜歡打牌。
以前冬天還能紮堆打打牌,這兩年尤其今年支書管的嚴格,入冬後每到八點半就開始帶著鄧大喇叭滿村子巡邏吆喝讓各回各家睡覺,不要走夜路瞎串門子。
支書說了,大冬天不好好睡覺,十點十一點還在外麵晃悠的不是想偷東西就是想偷人!要麼就是想賭錢!
他見一個罰一個!
因為他管理嚴格,陸家莊大隊上上下下風氣不錯,不像外村冬天紮堆打牌耍錢的。
一年到頭賺點錢,有些男人不管老婆
子孩子吃飯,隻管自己痛快拿去賭錢,賭紅眼甚至拿口糧去。
這樣的人要是敢出現在陸家莊大隊,支書能打斷他的腿。
陸長福撈不著耍錢,光頭就帶著人私下裡陪他玩兒。
都是小錢,輸贏不大,卻能讓陸長福過癮。
陸長福現在時不常地就往孫寡婦家鑽,和光頭關係好得很,帶著他來寫對聯也是很正常的。
光頭站在陸家院子裡,驚歎於人家寬敞的大院子,真能跑馬啊!
不過,這麼寬敞的院子,要是晚上偷摸進來陸家人指定聽不見。
什麼時候男人們都不在家,就女人在家好了。
等她們熟睡了……
麥收應該行。
他正想著,就對上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登時一個激靈。
盼盼仰頭瞅著他,“叔叔,你光頭不凍腦袋嗎?”
光頭朝他挑眉,“我身體強壯,不怕冷,彆人肯定怕。”
盼盼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冬天那麼冷,他穿著棉襖棉褲還戴著棉帽子呢。
他問道:“你是張小亮的新爹?”
光頭:“對呀。”
盼盼:“張小亮說你可凶了,還打人,是不是真的?”
光頭黑了臉,“瞎說,我脾氣好得很。”
陸長福已經把紅紙放下,等會兒來拿,他拉著光頭趕緊走。
出了門他小聲道:“可不敢跟小崽子吵吵,這小崽子心可黑了,回頭指定讓他爹打你。”
光頭:“不能,人家陸紹棠是軍人。再說了,哥們兒我功夫也不差還真不怕他,有機會都得較量……”說著他就說不下去了。
隻見東邊胡同口來了一個男人,裡麵穿著軍裝,外麵穿著軍大衣,他身材高大魁梧,從雪白的天地間走來竟然熱氣騰騰的!
陸紹棠步子又大又快,轉眼間到了跟前,回家心切天冷他的心卻滾燙,隻是因為麵無表情,抿著唇角看起來又冷又狠。
感覺前麵有人看過來的眼神有點異樣,他眼梢一瞥,陸長福嚇得立刻立正慌亂行禮,“三叔!”
陸紹棠掃了一眼光頭,鼻子裡嗯了一聲,腳步不停地往家走。
待他走過,光頭這才發現自己腦袋上結了一層冰碴。
他剛才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這男人太……剽悍了!
之前他聽人說過陸紹棠一拳打掉許二毛三顆牙,後來也遠遠看到過陸紹棠,隻是怎麼都沒有這麼正麵錯身而過來的震撼!
那感覺,好像一頭凶猛的雄獅從他眼前踱步而過。
要是陸紹棠死了的話,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從陸家弄到錢。
現在陸紹棠沒死,他要怎麼弄?
想辦法讓陸長福去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