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淑嫻今兒去上班了,她之前都不知道爸媽家被打砸,還是唐斌去找她才知道。
看到牆上有被人踢踩的黑腳印子,門口堆放著一堆被打碎打壞的東西,侯淑嫻的眼圈又紅了。
她放下東西就跑去抱住侯母,“媽。”
侯母趕緊安慰她沒事,就是砸壞一點東西,人都沒事兒。
那邊侯德明也沒將唐家拒之門外,畢竟閨女還是唐家媳婦兒,甚至都沒冷臉,而是和和氣氣地寒暄,請他們進來,給他們介紹林父和林姝。
唐斌看著林姝,眼裡閃過一抹驚豔,一個鄉下女人竟然有如此美貌,關鍵那通身的氣質就不一般,一點都不像鄉下女人你說她是女大學生或者女乾部都沒差的。
可惜,他收獲了林姝毫不客氣的一個白眼,冷冷的,帶著鄙視。
唐斌感覺受到了羞辱,便不再正眼看她,隻用餘光時不時瞄她。
寒暄幾句以後,唐父歎了口氣,“侯兄,大嫂,你們不要以為我這段時間不上門是要和你們疏遠,不是的,我其實一直在默默地為你們奔走,眼下可見,應該是有點微薄力道的。”
侯建文之前在房間奮筆疾書,飯也不肯出來吃,聽見唐家人的聲音就大步出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左邊鏡片被打得裂成幾瓣兒,有點影響他的視線。
他不客氣道:“不知道唐叔都做了什麼?”
這是質疑自己撒謊邀功?
唐父有些不悅。
唐斌立刻道:“三哥,我爸爸這一年來的確一直為嶽父奔走,前陣子還幫你說過話。我們一直想拜訪省廳那位陳局,就是希望能引入外部力量幫助你們。”
他說了一通曲線救國、劍走偏鋒的道理,要讓陳局那邊證明嶽父的清白,反正非得證明自己和爸爸一直都在為嶽家奔走,從來就沒不管過。
末了他還一副委屈的樣子,“我知道淑嫻一直怪我和爸爸沒有儘全力,沒有立刻就幫嶽父平反,大家對我們也心有……”
侯建文還想譏諷,卻被侯德明眼神止住。
侯德明笑道:“放心吧,我從來就沒誤會過你們。就算你們沒有表達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但是你們的人品我還信不過嗎?”侯德明聲音溫和,“我都能把寶貝女兒托付給你們,其他的又怎麼會不信任呢?”
他神態真誠,言辭懇切,唐父信了,唐斌也一副嶽父懂我家,我們還是親如一家的激動表情。
他握著侯淑嫻的手,喜極而泣的樣子,
“淑嫻,太好了,爸爸沒有誤會我們。”
侯淑嫻有點懵,爸爸出事後公婆和男人對自己的嫌棄是肉眼可見的,現在他們又在這裡表達情誼深長,這是為什麼?
難道他們真的一直在為她娘家考慮?
唐父熱淚縱橫地跟侯德明聊了一會兒,大有今兒那些混混之所以沒鬨得太過分,都是他的麵子在鎮著,陳局等人之所以介入侯家的事兒,都是他拚命奔走的“微薄?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效果。
侯德明一直溫和地笑著,好像真的相信了他。
唐父:“侯兄,不如咱們一起去革委會看看?”
侯德明:“親家去看看吧,我身份敏感,不便隨意出入。”
唐父:“侯兄說什麼話呢?你是我們廠的功臣,沒有你就沒有工廠的今天。即便你非去乾校不可,你的功勞也是可以彪炳史冊的。”
侯德明到底是不肯去。
兒媳婦的妹婿在那裡主持大局,他去乾嘛?添亂嗎?
他看得出來唐父是想去套近乎,自己不去人家也肯定會去的,甚至自己和他翻臉人家也會去的。
唐父這個人沒有什麼專業能力,卻一生都在努力向上鑽營,官癮極大,哪怕能坐在高位上揮揮手,說一句“同誌們辛苦”,都能讓他成仙一樣爽到。
沒有能力,隻有熬出來的資曆,不進就隻能退,因為他沒有兜底的本事。
要不是閨女非要嫁給唐斌,侯德明壓根不想和唐家親近。
當然,侯德明也深刻地知道,這種人壓根兒不能得罪。
所謂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得罪君子,君子一笑了之,得罪小人,小人一輩子咬牙切齒恨不能你死。
而得罪小人卻很容易,你一個眼神、一句話、一次拒絕甚至都被他自己加以想象發揮,乃至你比他優秀,都是得罪他了。
唐父見侯德明不肯跟自己去革委會,知道對方的確為難,再者被撤職還是很沒麵子的,一般人哪裡願意讓人見到自己的狼狽樣子?
唐父自以為和侯家依然保持著親密關係,回頭侯家如果和陳局那裡有關係,自己也能借力。
他貼心地讓侯淑嫻留在娘家陪陪侯母,自己帶著唐斌去革委會找陳局了。
站崗的戰士一臉冷漠,槍栓唰啦作響,“閒雜人等一律走開!”
唐父笑道:“同誌,我是侯德明侯廠長的親家,和你們那位陸軍官是親戚。侯廠長不方便過來,讓我代他過來看看。”
到現在他也沒把陸紹棠往那位陸局上聯想,覺得一個鄉下窮當兵的,頂多借著大伯的名頭入伍有點麵子罷了。
今年能有二十五六歲?
如果沒大伯給他運作,現在頂多是個排長,保不齊還得轉業,有大伯給運作頂多就是個連長吧?
唐父覺得他肯定是靠著軍中關係才跟那位轉業來的陳局拉上關係的,才能把陳局給請過來。
既然他能跟陳局拉上關係,那就能為己所用。
他靠關
係上來的,他就無比看重關係。
對他來說這才是他能走到今天的法寶。
很快陸紹棠從房間裡出來,瞥了門口的唐父一眼。
唐父立刻陪笑,“這位同誌。”
其實他和陸紹棠不是一個係統,隻要自己不犯法不心虛,並不需要對人家做小伏低,可他習慣見到好處先矮身。
恰好,陸紹棠不吃這套,唐父又是他最瞧不上的那種人。
他犀利的眼神審視著唐家父子,微微挑眉。
唐父就開始了他的表演,親切熱絡,把他和侯德明的關係說得好如親兄弟,就差穿同一條褲子。
陸紹棠打斷他:“侯廠長還是要去乾校學校的。”
自己隻是查案,又不能給人平反。
唐父一噎,心裡有些瞧不起陸紹棠,看著年輕有為的樣子,結果就是個愣頭青啥也不懂!
他是真關心侯德明嗎?
他隻是借著侯德明來套關係,結交這位年輕有為的軍官再搭上那位陳局罷了。
唐父想把話題引到陳局身上趁機認識認識,結果發現這位愣頭青·陸竟然絲毫不接招,讓他無縫可鑽。
陸紹棠隻當他關心侯德明,半點不接唐父的示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唐父碰了個軟釘子,看著陸紹棠轉身離去的高大背影很是不甘。
卻也沒轍,隻能暫時撤退繼續從侯家那裡想辦法。
兩天時間,陳燕明等人給那幾個混混查了個底兒掉。
誰偷工廠的零件出去賣,數量多少,該判幾年的,甚至有死刑的。
誰趴廁所後麵偷窺女的上廁所,誰躲女澡堂裡試圖猥褻。
誰偷過廠內鄰居家的錢,誰去食堂偷過肉,誰和外麵人勾勾搭搭投機倒把,全都查得清清楚楚。
混混們的家長直接懵逼了!
他們不敢相信自己孩子會乾這些事兒,寧願相信孩子被屈打成招了!
有的家長雖然知道點苗頭,比如孩子沒工作,家裡沒給錢,卻整天下館子、抽煙喝酒,有的把這個娘們兒屁股白那個娘們兒胸軟掛在嘴邊,還有的大哥長大哥短……
所謂不知道隻是不想負責的借口而已。
那個雜眉青年因為跟外麵可疑人物勾搭,被重點扣下,其他的就根據罪行實際處罰。
現在沒有未成年不判刑一說,隻要罪行夠就判或者廠內處罰。
畢竟現在法律都不健全,公社都有槍斃權力呢。
那個偷摸倒賣兵工廠零件的混子已經19歲,因為兵工廠零件屬於機密,倒賣零件屬於叛國罪,所以會被槍斃。
他爸媽其實一直知道,甚至協助他盜竊倒賣,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聽聞兒子會被槍斃,當媽的直接昏死過去。
另外年紀大的犯事兒也大的直接送到勞改農場,基本都是流氓罪、盜竊罪、投機倒把罪等。
這些不務正業的混子,又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隻要認識一個壞分子,一個跟一個學,基本都有震驚自己爹娘的罪行。
再震驚他們也給自己孩子各種喊冤,
“我們孩子還小啊,才15歲,他就是不懂事就是淘氣調皮,他不是壞人啊,躲在澡堂子算什麼流氓罪啊!捏一下屁股算什麼犯罪啊!”
“我們孩子就偷了一點廢品賣,他也不知道那是重要零件,不知者不罪,不能抓他啊!”
然而沒人管他們。
這還隻是保守估計,至於到底怎麼判還得廠委開公審大會決定。
保衛科勒令混混的家長們給侯家賠償,打碎打壞的,作價賠償,弄臟的直接買下來。
至於搶走的錢物,自然也被歸還。
而審出偷鄰居家錢物的混混,雖然他被關著,他爸媽卻被鄰居們圍攻。
“特麼的,我之前問是不是你們兒子拿的,死犟說不是,再特麼嘴犟!”
“賊!賊!賊!呸!”
被混混猥褻、耍流氓的家長也衝過去跟混混家長打,乒乒乓乓打得不可開交。
侯家反而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