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姐很高興,“年底結婚正好,到時候放寒假大家也都有時間。”
甜甜和盼盼還有小侯偉也很激動,紛紛嚷著要當壓床寶寶。
鄉下習俗,新人結婚會請一兩個漂亮小男孩子壓床,寓意早生貴子,若是龍鳳胎那就更好。
甜甜和盼盼給人家壓過,有一次還在人家炕上吃了花生、栗子然後睡著了。
薑衛東和林夏也不是小年輕,自然也沒啥害羞的。
薑衛東笑道:“那我提前預定,回頭給你們包大紅包。”
甜甜就開始背誦跟邱婆子聽來的壓床歌了,就和過去的撒帳歌差不多,全是吉祥話,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發家致富之類的。
林姝留薑衛東和一姐住兩天。
製香廠給薑衛東收拾了要取走的貨,再收拾一些高檔香,還有方荻花給薑老太的新小米、紅小豆,林姝醃的鹹雞蛋、泡菜、辣椒醬等。
不隻是給薑老太的,還有韓芸他們的,這一次他們也讓薑衛東給她捎了東西的。
聽說陸家莊開了養豬場社員們還要養兔子,薑衛東當場就替軋鋼廠表示了,“年底給我們留五頭豬。”
盼盼:“一姨夫,才開的養豬場呐,那豬咋也得來年秋天才能出欄。”
薑衛東笑道:“沒事,從村裡收也是一樣的。”
這不就是一個由頭麼。
廠裡買生豬至少給他們一斤六毛錢,公社收豬站一斤就隻有四毛左右,有時候三毛八,有時候四毛一,低得很。
盼盼還小,不懂這其中的關係嘛,現在也沒必要講太多。
還有兔子他們也要,“這兔子繁殖快,吃草料太多,你們也養不太多,不如養到三斤就當肉兔賣掉。”
薑衛東這建議其實很好,尤其冬天和初春,沒有那麼多草料蔬菜喂養兔子,那兔子賣肉也行。
等夏秋草料豐富,再多養一批。
甜甜和盼盼幾個現在正稀罕兔兔呢,聽見薑衛東比方荻花還露骨的吃肉言論,都瞪著圓溜溜的眼睛瞅著一姨夫。
一姨夫,你好饞!
薑衛東被他們看得內疚了,立刻檢討自己,“我們買了給工人養著剪毛呢。”
雖然小孩子喜歡吃肉,但是在他們眼裡肉和可愛的兔兔是兩種物種。
比如有些小孩子不允許殺雞,活的雞不可以殺,但是大人背著他們殺掉雞,煮一鍋雞肉出來,他們就無所謂,吃得噴香,也覺得雞肉好好吃呀。
嗯,小孩子是需要糊弄的。
薑衛東先送林夏去公社,秋收結束下鄉送電活動要繼續,解一舅等社員施工隊也會繼續跟隨施工。
早上剛送走薑衛東和林夏,九點多就收到周偉民送來的消息——陸大哥給公社打了電話,他和侯建文已經買到化肥,上午他們就押運化肥坐火車到縣裡,也不用大隊派車去接,不方便,他會在縣裡雇車把化肥拉回來的,讓他們在家等就好。
林姝
就去跟大隊長說一聲。
大隊長激動得不行,一疊聲說陸大哥和侯建文能乾,“有了這些化肥,有些地畝產量得翻倍!”
他覺得把陸紹材換成陸大哥當會計真是大隊的福氣呀,陸大哥比陸紹材可能乾多了。
陸紹材整天就知道添亂惹事,陸大哥卻兢兢業業時常給大隊帶來驚喜。
還有這侯工技術組,真是沒白請呀,今年必須殺幾頭豬犒勞他們。
這倆人辦事真靠譜,不但買到化肥,還直接運回來,都不用大隊派車過去。
今年開全社員大會的時候一定得好好表彰一下,評選先進個人也必須有他們的名字!
傍晚時分一輛墨綠色的噴著青縣紡織廠字樣的軍用卡車轟轟地駛進陸家莊。
部隊軍用卡車在服役年限到了以後就會被淘汰,因為還能使用所以不少工廠、公社等會走關係買這種淘汰卡車、吉普車,好好維護還能用個十幾一十來年。
社員們已經比秋收時候輕鬆很多,這會兒L都下工回家,看到卡車過來紛紛站到路邊張望。
“哎呀,我看到咱陸會計了!”
“還有侯工!”
“聽說他們去買化肥了,還買到了,今年咱們小麥肯定要大豐收嘍!”
除了陸家莊生產隊隊長外,其他生產隊隊長也都知道陸會計去買化肥的事兒L,都紛紛跑到大隊部來。
“大隊長,化肥怎麼分呀?總不能都給陸家莊吧?”
“對對,我們也要,化肥錢我們生產隊還是出得起的。”
大不了比市價貴一些唄,我們樂意。
這年頭化肥多難買啊,能買到就是本事,貴點是應該的。
很快支書也騎車從地裡回來,看到幾個生產隊長都堵在那裡,他示意大家都安靜。
陸大哥和侯建文從卡車上下來,跟幫忙送化肥的司機道謝,既要給人家運輸錢,還得留人家吃頓飯。
至於化肥怎麼分當然得明天再說。
大隊長:“陸會計,麻煩你帶司機去家裡吃飯,補貼大隊給。”
這是陸會計在縣裡的人情,肯定得好好招待,給人家吃點好的,一頓飯就按照一斤糧票加一塊錢來補貼,大隊出了。
吳軒還有點猶豫,原本堂姐找到他幫忙給下麵大隊送化肥他是拒絕的,不過堂姐說是她的一個好兄弟,陸家莊製香廠的,現在縣裡用的衛生香和蚊香都是他家的,而且他每次賣給單位的衛生香和蚊香都比彆家便宜些,實際是讓她掙點外快。
這麼善解人意的大兄弟,她咋能不幫呢?
吳軒聽說是陸家莊陸家,下意識想起張四姑帶他去相親的林姝,那就給個麵子吧。
人家丈夫沒犧牲他自然不會再對女方有非分之想,不過總歸是相過親,他覺得要給她個麵子,就答應幫忙送過來。
他隻是答應幫忙把化肥送過來卻不想去吃飯,更不想再和小媳婦打照麵,多尷尬啊。
不過陸大哥不知道他這
些心理活動,已經爽快地拉著他往家走了。
“吳兄弟,可多虧了你呀。這要是我們大隊派牛車過去拉,起碼得三四輛車,天黢黑都回不來呢。”
化肥拉回來,大隊長負責帶人運到倉庫裡囤放,至於給哪個生產隊用怎麼分那就不是他一個會計能管的。
吳軒心裡拒絕雙腿不聽使喚,就被陸大哥拉過去了。
看到林姝的時候他登時湧上一陣羞愧,那時候人家丈夫“才犧牲”沒多久,他就厚著臉皮來相看,幸虧她看破不說破,否則才尷尬呢。
林姝看到吳軒的時候也認出來,並沒有任何異樣,隻當他是陸大哥的朋友,熱情地招呼。
吳軒看她沒有異樣,尋思她可能忘記沒認出他,也就避免了尷尬。
吃過飯雖然天黑了,吳軒死活不肯住下,反正陸家莊離縣城不遠,他開車回去也快。
等吳軒走後,一家子就圍著陸大哥和侯建文問他們買化肥的經過。
肯定沒那麼容易,越不容易大家才越好奇,越想聽呢。
尤其是幾個孩子,每次大人去外麵回來,他們都能當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就連陸老爹說他年輕時候帶人半夜穿過一片墳地,遇到鬼打牆出不來等雞叫東方魚肚白才最終走出來的簡單經曆,他們都能聽十遍一十遍也不膩歪。
侯建文笑道:“沒什麼特彆的,我一個同學在化肥廠當副廠長呢,老同學當然得幫忙啊。”
他那個時候同學關係尤其是高中大學處得都很好,有問題肯定互相幫忙的。
幾個孩子一點都不過癮,怎麼可能沒有麻煩?
就進城直接找同學,然後麻溜批了十幾噸化肥?
不對不對,要有曲折,有麻煩,要不沒意思不好聽。
林姝就知道大姐夫這是報喜不報憂,或者把雞毛蒜皮的事兒L都省略了,她笑道:“大姐夫,那你們當天坐火車過去得住招待所吧?第一天去的化肥廠?一去就找到同學了嗎?”
肯定不可能一找就買到化肥,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天,隻不過大姐夫是個務實又善於抓重點的,不說雞毛蒜皮罷了。
可小孩子聽故事,也喜歡聽閒話呀。
侯建文是典型的理工男,甚至可以套用理工男的刻板印象,那他的確不擅長講故事,就和他不擅長自誇、辯解、賣慘一樣,隻會埋頭做事,遇到問題就直擊問題,所以也容易和心機狗吵架打架。
侯建文就讓陸大哥講。
那陸大哥可有的講了。
他是那種坐火車碰到一個男人坐在窗口抽煙,被風倒灌把煙灰吹散燙到自己和周圍乘客這點事兒L都能講得眉飛色舞,會讓孩子們覺得高潮迭起。
“啊?是不是燙壞了?”
“煙灰吹眼睛裡,會燙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