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姝也安慰他,“爹,這事兒不能著急,就得潤物細無聲,一點點的讓大家接受,畢竟他們現在連避孕是什麼都不知道呢,再說結紮,他們更無法接受,慢慢來。”
陸老爹覺得也隻能如此,他主要是大夫,不能為此耽誤給病人看病,宣傳的事兒交給支書和大隊長吧。
轉眼又過了十來天。
家裡自己種的青蒜成了,林姝還攢了幾斤糖,打算拿出兩斤糖來醃糖蒜,糖醋料汁也不浪費,可以一直醃呢。
方姥娘戴著眼鏡,腰挎匣子,幫忙摳蒜,“紹棠可愛吃這口了,以前家裡有糖我醃過一壇子,他就拿了當零嘴吃,後來這糖不好弄也醃不上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林大姐特意叮囑幾個孩子可不許出去顯擺,人家孩子吃塊糖還費勁巴拉的呢,他們在家裡醃糖蒜。那糖醋汁酸酸甜甜的,彆說醃蒜頭,你就醃啥能不好吃吧?
盼盼甜甜和侯偉幾個正在劈菜葉子呢,盼盼和侯偉是勞力,甜甜是指揮。
她戴著侯瑩學著編的麥草遮陽帽,上麵還裝點著各色鮮花,穿著秀秀姐做的白色細棉布連衣裙,赤著腳,正賣力地指揮呢,“盼盼你把最外麵的老菜幫子拿去喂豬,侯偉你把裡麵那層稍微嫩的拿去喂兔兔,最嫩的菜心就留下我們吃啦。”
說著說著,侯偉來了一句,“咱們兔兔是不是也要優生優育呀?要給它們戴套套嗎?”
盼盼:“不行,得上環結紮。”
甜甜:“人是上環結紮,動物就是劁豬騸羊,叫法不一樣的。”
林姝幾個大人聽見,頓時一頭黑線。
關於宣傳避孕、優生優育這事兒,年輕婦女們害臊,遮遮掩掩地表麵都不去了解這個,一些年紀大不能生育的老婆子老頭子反而熱衷打聽,再就是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聽了當熱鬨講。
盼盼甜甜和侯偉這麼大的孩子,正是求知欲旺盛又沒多少成年人羞恥感的年紀,對什麼都一知半解,什麼都敢說。
他們聽娘和大姨說計劃生育的事兒,看爺爺醫務室掛的掛畫,那字麵意思可知道了呢。
家裡的雞鴨兔子,都被他們問候過優生優育,盼盼和侯偉甚至主動去關心二伯,問問他是不是早就優生優育了,否則怎麼隻有翠翠姐一個孩子?
這給陸二哥臊得呀,每天躲在製香室,都不敢跟他們打照麵兒。
林姝原本還想給孩子們說說,彆把這些掛在嘴上,但是一想醫務室和婦女主任不是正在宣傳嗎?如果她都怕孩子說,那還怎麼宣傳?
再說過兩年計劃生育正式在農村推行,滿大街都是計劃生育標語,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所以她也沒約束孩子們。
正忙著陸合歡抱著快快領著許小悠過來,孩子們立刻跑過去玩小弟弟了。
許小悠穿著一件深藍色的連衣裙,也是陸秀秀
給做的,顏色是她自己挑的,因為她要乾活兒,白色的不耐臟。
陸合歡的兒子已經三個多月,這會兒正是好玩兒的時候,白白嫩嫩的,一雙烏溜溜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見什麼都好奇。
之前甜甜幾個總去幫許小悠照顧他,他對哥哥姐姐們很有印象,一來就伸著肉乎乎的胳膊咿咿呀呀地叫喚。
陸合歡把孩子放在堂屋的大蒲團上,孩子現在剛會翻身還不會爬,也不用擔心他受傷。
許小悠是個閒不住的,順手就幫忙摘蒜頭,又跟盼盼幾個聊晚上找知了猴兒的事兒,還要聊一下最近看的小人書的感想。
陸合歡湊到林姝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姝瞥了她一眼,“有話就說。”
陸合歡臉紅了,小聲問道:“三嫂,你……”
林姝:“嘖~”
陸合歡支支吾吾的,最後問林姝和陸紹棠是怎麼避孕的。
她發現孩子再可愛一個也足夠,多了煩,影響她創作。
林姝:“爹那裡不是都宣傳了嗎?”
陸合歡忸忸怩怩的,揪著自己衣角,小聲道:“我從醫務室買了避孕套,詩華不肯戴。”
林姝:“……”
許詩華不肯戴,管我屁事兒啊。
陸合歡卻一副三嫂你是我知心閨蜜的架勢,纏著林姝問她和陸紹棠是怎麼避孕的,這麼久沒生小孩肯定有什麼辦法吧?
林姝盯著陸合歡,想到公爹的宣傳工作沒有進展,不如拿許詩華開刀?
不愛戴套?
那就挨刀好了!
她摁下心頭的一點內疚,許詩華都三個孩子了,陸合歡也不願意生,不響應國家政策怎麼行?
她立刻一本正經道:“我們響應國家優生優育政策,你三哥是國家乾部,結紮了。”
陸合歡瞪圓了眼睛,“啊?真的?”
林姝瞪了她一眼,“你小點聲。咋了,不行?你讓許詩華去結紮,這是最簡單最省事省錢的,也不用遭罪。”
陸合歡試探道:“不是你上環了?”
她也看了宣傳畫,現在除了避孕套還能婦女上環、吃藥、結紮,不過吃藥太貴,結紮要開刀,看著很嚇人,她害怕。
她尋思林姝肯定上環了,想問問上環什麼感覺,疼不疼,影不影響夫妻生活。
林姝:“上環不健康,會腰酸腰疼,還會流血,到時候取也不好取,保不齊長肉裡呢。”
前世她奶和媽媽都說過上環帶來的不方便,特意上網查過資料,計劃生育的時候很多婦女上環,最後不少環生鏽、腐爛、長在肉裡導致直接切除的。
瞅著觸目驚心。
反正能不能上環就彆上環了,這時候避孕環材料不行。
陸合歡張著嘴巴,被嚇到了,這麼說上環不好?那怎麼辦?
她不想再懷孕,怕懷孕就讓許詩華戴套,可他拒絕了。
她就說彆人都能戴套,憑啥他不戴?
他卻說彆的男人也不可能戴,都是婦女上環。
他斷定林姝和陸紹棠肯定是林姝上環的,陸紹棠那種霸道的男人不可能戴套。
林姝一口咬定陸紹棠結紮了,女的不管上環、吃藥還是結紮都傷身體,男的沒事兒,沒看陸紹棠活蹦亂跳的嗎?
她瞥了陸合歡一眼,“怎麼,你三哥都能結紮,他許詩華還是什麼珍稀保護動物不能結紮?”
陸合歡將信將疑。
林大姐正在摘扁豆絲呢,聞言憋著笑道:“對呀,我家你大姐夫也結紮了,我們已經有三個孩子不想再生了,你家大哥抽空也要去結紮呢。”
鄉下人是沒有避孕概念的,懷了就生,但是城裡人住房緊張、養孩子成本大,其實在宣傳計劃生育之前不少人就有避孕的概念。
城鄉觀念差距,現在可不止三十年。
陸合歡瞪圓了眼睛,真的假的?她咋不信呢?
那要是這樣,她也回去讓許詩華結紮。
林姝:“沒事的,怕縣醫院不安全就去市裡或者祁州,大醫院很簡單的。”
陸合歡往心裡去了。
她又拿了幾篇文章讓林姝幫她潤色修改。
林姝:“你不是有薛寒山幫忙嗎?”
自打知道陸合歡跟薛寒山是筆友,她就覺得陸合歡這人眼神不好。
薛寒山以前跟陸合歡通信不多,基本都是陸合歡寫信給他,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通信多起來,倆人倒是跟密友一樣。
陸合歡每次收到信都跑來跟林姝分享,覺得林姝也認識薛寒山,肯定欣賞他的才華呀,再說她不是還幫薛寒山給自己捎書了嗎?
薛寒山信裡還誇三嫂鐘靈毓秀呢,他對三嫂評價那麼高,那肯定是關係不錯咯?
但是林姝每次聽她提薛寒山,言辭諸多譏諷,這讓陸合歡挺不滿的。
三嫂咋這樣呢?
人家薛寒山不但有才華,人長得又好,為人還平易近人。
陸合歡:“他前陣子騎車受傷了,手腕挫傷不能寫信。”她一副心疼的樣子,“三嫂,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探望一下她?”
林姝看二傻子一樣看著陸合歡,“你寫信關心一下不就行了?”
陸合歡:“可是彆人都上門探望呢。以前許詩華生病,也有筆友過來探望他。”
林姝:“哦,那個白裙子是吧?她現在還來嗎?”
陸合歡:“偶爾來。”
她覺得自己可以陪許詩華去祁州結紮,再一起去探望薛寒山,這真是個好主意呢。
林姝看著她,可能天生快樂的人腦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樣吧,她永遠都想讓自己開心快樂的一麵,不會想不好的。
不過陸合歡每次說起薛寒山都一副雙眼冒光的模樣,很容易讓人誤會她是不是喜歡對方。
當然她的確是喜歡,至於是單純喜歡文采還是連人也喜歡,那誰知道?
畢竟愛情也是喜歡的一種。
多少人崇拜著崇拜著最後就……在一起了呢。
林姝倒也不乾涉陸合歡,畢竟許詩華和女筆友散步聊天的時候陸合歡好像也不嫉妒,那她拜訪男筆友,可能許詩華也無所謂吧。
人家夫妻的事兒,咱不摻和。
陸合歡從書包裡拿出一本書來,那是本16開的中篇雜誌,林姝幫薛寒山帶給她的那本。她在書裡夾了不少紙張,都是自己寫的文字,還有記下來的靈感。
她抽了幾頁給林姝看。
林姝就一邊掰包菜一邊歪頭給陸合歡看文章。
陸合歡的透著一股矯情造作的味道,但是林姝也不會說不好,這是她的風格,不管什麼風格都有受眾群。
她提了幾個語法以及用詞不當的問題,又給陸合歡說了一下人物性格、動機之類的知識。
“每個人的行為都是由他的性格驅動的,而一個人的性格轉變是有很多因素的,不會無緣無故隨意改變。”
“你寫的這個寡婦,她以前很要麵子謹守婦道,怎麼突然就和人偷情?你要是有懸念後麵揭曉可以,沒有懸念就得讓讀者知道她的轉變過程。”
陸合歡答應著,又開始快速記錄,“三嫂,我發現你總能說出不一樣的東西,這些詩華和薛寒山都沒給我講過。你真厲害,以前真是我……眼拙了。”
林姝瞥了她一眼,你那叫眼拙?你是眼瘸好吧?
許詩華和薛寒山為什麼不給你說,因為他們認定你不行,一個嫌棄你一個逗你玩兒。
她想讓林姝多給她講點,林姝卻不肯。
一點你還沒吃透呢,講多了有什麼用?
陸合歡見林姝不肯多說,知道問也沒用,就繼續翻找自己寫的詩歌。
林姝瞥了她一眼,“這書你不得還給人家嗎?”
陸合歡笑道:“薛寒山說既然我那麼喜歡,送給我了。”
林姝:“……”
當初薛寒山還說是圖書館借的呢,噫~~
這時候書裡飄出一張紙,林姝隨意看了眼是張巴掌大的沒完成的肖像畫。
陸合歡趕緊去撿,卻被跑過來的盼盼一把撿起來。
盼盼:“哇喔,小姑,這是你畫的我娘嗎?”
上麵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嫵媚清絕仿佛會說話。
陸合歡一怔,臉色一變,“你娘?”
盼盼:“對呀,這不是我娘的眼睛嗎?”
他把紙對著林姝,“娘,你看!”
林姝歪頭瞅了一眼,“你什麼時候學畫畫了?”
陸合歡臉色不大好,張了張嘴,這畫是夾在書裡的,她本以為是薛寒山畫得她呢,畢竟她的眼睛也很好看啊。
當時她拿到書看到畫的時候還心跳加速非常不好意思,怕三嫂知道呢,結果三嫂壓根就沒翻看那本書,表示沒興趣。
難道薛寒山畫的是三嫂?
幾個孩子都跑過來,紛紛哇哇地誇讚陸合歡畫得好。
甜甜:“小姑,你給我也畫一個唄。”
孩子們紛紛要陸合歡幫忙畫。
許小悠看了陸合歡一眼,娘隻會畫簡單的花樣,這不是她畫的。
不過她也沒說破。
陸合歡被孩子們架起來,又不知道怎麼說,隻好胡亂答應下來。
難不成她還得偷偷學畫畫?
吃了飯陸合歡抱著快快和許小悠回家。
路上,許小悠:“娘,那是薛寒山偷偷畫的我小舅媽嗎?”
陸合歡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應該是吧,不過這也沒什麼的,你不要多想。畫家們都是要采風的,看到好看的風景呀、人物啊、花鳥蟲魚啊,都會畫下來的。”
許小悠:“那他夾在書裡是給小舅媽的?小舅媽沒看書就被你拿到了?”
陸合歡:“估計是這樣,不過這也沒什麼的,回頭我帶你認識他,讓他給你也畫個。”
許小悠:“可我覺得如果小舅媽知道是薛寒山畫的她,會不高興,小舅也會不高興的,說不定還會去揍他呢。所以,你還是學學,就當你畫的吧。”
要是想畫了送給小舅媽,乾嘛不光明正大地送,還夾在書裡偷偷摸摸的,小舅媽都不知道。
陸合歡:“……”
她見過林姝畫畫,主要是畫水粉水彩畫,並不畫精細的人物素描,所以她沒法跟林姝學。
許小悠給她出主意:“你就對著這幅畫學嘛,畫得像就行啦。”
陸合歡:“……”
得,她現在除了上班、寫作,還得學畫三嫂是吧?
下午等許詩華從外麵回來,陸合歡趁著許小悠做飯就進屋跟他商量去祁州結紮的事兒。
許詩華:“縣裡不能做嗎?要去祁州?太遠了吧。”
陸合歡:“縣裡技術可能不大行吧?還是大城市好。”
許詩華:“那就市裡。”
陸合歡抱住他,“詩華,你真好。”
許詩華忙掙開她,“彆動手動腳的。”
陸合歡又說請假的事兒,哪天哪天讓他請假,她那天正好有空。
許詩華:“你自己去就行,怎麼還讓我陪?我沒空的。”
陸合歡:“你不去,你怎麼做手術啊?”
“我做?”許詩華聲音陡然提高八度,看神經病一樣看著陸合歡。
陸合歡被林姝和林大姐給了勇氣,理直氣壯道:“對啊,我三嫂說了,女人不管吃藥還是上環結紮,傷害很大,不行的。我三哥和林家大姐夫都是自己結紮的。”
許詩華:“騙鬼呢?”
陸合歡這一次卻不讓步,非讓他去結紮,畢竟三哥都能結紮憑啥你不能?
許母自打兒媳婦跟著兒子進了屋,就在堂屋豎著耳朵偷聽呢,聽見兒媳婦竟然讓兒子結紮,她氣得闖進西間,指著陸合歡罵道:“你、你這個敗家娘們兒,你見哪個男人做那斷子絕孫手術的?”
許母以前是不懂的,這
不醫務室宣傳且陸合歡最近琢磨避孕、不想生孩子麼?
夫妻倆商量的聲音難免大點,加上許母日常偷聽兒子媳婦兒說悄悄話,自然就知道。
她心裡惦記著,特意去醫務室假裝關心宣傳活動,問了不少呢。
許母想的是你不想生你去結紮,你咋還讓我兒子結紮?
男人結紮了那還是男人嗎?
她雖然不知道結紮具體是怎麼回事,但是劁豬騸羊啥的總見過的,不耽誤她胡思亂想。
這會兒聽陸合歡竟然敢讓自己兒子結紮,她豈能不瘋?
陸合歡看她一副要發瘋的樣子,立刻躲到許詩華身後去,“你、你那麼凶乾啥?我三哥和林家大姐夫也結紮了。”
許母倒是沒懷疑林姝說陸紹棠、侯建文結紮的事兒,畢竟這種事兒隻有藏著掖著的,哪有拿出來宣揚的?
不過這事兒呢在有身份的人身上和普通人身上發生又不一樣。
陸紹棠那樣的大乾部、年輕有為的男人,結紮的話人家就會說:看!人家陸紹棠都結紮,人家多會疼媳婦,人家也不怕彆人說閒話,不怕斷子絕孫
要是普通人,彆人就會笑話,完蛋,被人劁豬一樣劁了,不是男人了,沒種兒了。
許母帶入的就是被人笑話那一類的。
她豈能接受?
她瘋了一樣在屋裡拍著大腿哭鬨,不聽許詩華和陸合歡說什麼,也不接受任何威脅。
對她來說,兒子結紮那是天塌了的大事兒!
這下子左鄰右舍都被她喊過來,問怎麼回事。
許小悠歎了口氣,“我娘說不想再生寶寶,我爹要去結紮,我奶就瘋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