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這眼神裡陸大伯倒是看出點和平時的老實傻氣不一樣的精神頭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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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陸大伯和嚴萍願意回來調解矛盾,陸老爹也不多管,讓陸紹材他們先回去。
嚴斌:“陸二叔,救我,我不能去那邊住,他們會打我的。”
他知道林大姐一家已經走了,西屋空出來,他可以過去住幾天。
陸老爹卻不想給他住,這貨擺明有問題,平時行為不檢點,跟女同誌交往過密,若是讓他去西屋住,那不是影響秀秀的名聲?
他對陸長福道:“不許再打人,後天你爺就回來了。”
嚴斌卻死活不肯去那邊,哀求陸老爹救他。
看他這窩囊樣,陸老爹等人真是……一點不想管他們。
最後陸二哥帶著嚴斌過去幫忙把他的東西收拾出來,暫時搬到支書家去,讓他和支書兒子一起住。
陸紹棠沒回家招待陸大伯,因為他還有工作,小年後就回到單位,至於哪天休假也不確定。
臘月二十七陸大伯和嚴萍帶著陸長壽從首都回來。
這一次他們沒在祁州找陸紹棠,而是直接轉火車抵達青縣。
陸大嫂開著沒有車棚的拖拉機去接的他們。
陸大伯和陸長壽還無所謂,嚴萍坐拖拉機被寒風吹得頭疼不說,還顛簸得一直犯惡心。
要不是這兩天沒什麼食欲,吃東西少,這能吐車上。
拖拉機聲音大,寒風凜冽,她想跟陸大伯抱怨兩句都沒轍。
到了胡同口,陸大嫂給他們放下,她還得去公社還車呢。
這可是特意為了接大伯他們去租的拖拉機呢。
嚴萍被顛得渾身發軟,兩腿虛弱無力,用力挽著陸大伯的胳膊就差掛在他身上。
陸長壽背著一個包,還拎著嚴萍的提包,默默地跟在後麵,都不敢撒腿就往家跑。
他怕後奶罵他“沒規矩的野驢子,給你爺丟人”。
陸老爹已經關了醫務室放假,正在家裡等大哥呢,聽見拖拉機的聲音他就往外迎。
瞅著大哥扶著嚴萍過來,陸老爹關切道:“大嫂這是暈車了?”
嚴萍一肚子埋怨和委屈,卻也不好對著陸老爹發,強笑道:“讓二弟見笑了,拖拉機實在是太冷太顛簸了。”
陸老爹:“啊,我們考慮不周,早知道趕騾車去接了。”
隻是騾車慢,他怕大哥久等,覺得還是拖拉機方便,倒是沒考慮到大嫂是城裡人,可能受不住拖拉機。
嚴萍擺擺手:“沒事,歇會兒就好了。”
陸老爹和陸大伯寒暄幾句,又關心陸長壽,“長壽長高了,也長肉了,瞅著比夏天那會兒結實不少。”
陸長壽也乖乖地問二爺爺好,比從前也規矩懂禮。
陸大伯滿意地點點頭,“這孩子就是缺教,有人盯著好好教,還是可以的。”
嚴萍發出不舒服的哼哼。
陸老爹趕緊請他們回家暖和,“知道大哥大嫂回來,特意去買了一隻羊,紹棠媳婦兒正在給大家夥兒熬羊湯呢。”
說話間羊湯的鮮香味兒就飄出來,勾得他們都餓了。
陸紹材一家一直豎著耳朵聽呢,知道老爹回來立刻跑來二房,緊著問爹/爺爺好。
自打陸長壽被帶走,陸紹材覺得他又有了被老爹再疼一次的機會。
現在要跟嚴萍打擂台,他當然不像之前在家裡躺屍,而是積極過來討好。
陸大伯原本跟陸老爹等人笑著的臉瞬間沉下來,“都給我像
個人兒似的。”
彆一見麵就哭嚎、互相指責。
陸金玲原本想告狀,結果看陸大伯嚴肅的表情也不敢開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隻得老老實實的,一雙眼珠子卻不斷地偷溜著嚴萍。
嚴萍最初收到消息的時候差點氣炸,狠話都說出來了,但是看陸大伯麵色冷肅她也不敢說得太過分。
路上她思來想去也冷靜下來,自然不會對著陸紹材等晚輩口出惡言。
嚴萍扭頭對陸老爹和方荻花道:“二弟、弟妹,真是麻煩你們了,不知道嚴斌在哪裡?快叫他過來。”
陸家眾人過來問了大伯/大爺爺好,也該乾啥乾啥,畢竟過年事兒也多。
家裡還忙著蒸餑餑、做年糕、包豆包呢。
陸老爹就讓陸平哥倆去叫人過來。
不一會兒陸安跑回來,“爺,嚴叔說他病了,起不來炕。”
陸大伯皺眉。
嚴萍也皺眉,心理不爽,這孩子是故意的嗎?病了就病了,說什麼嚴叔說?
聽見嚴斌病了,嚴萍就一臉焦急,忍不住抹淚兒,“我大哥就這麼一個兒子,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小時候老實懂事,總是被人欺負,沒想到長大了還這樣。”
陸紹材:“他哪裡老實了?他一肚子花花腸子勾三搭四!”
陸大伯嗬斥:“你閉嘴。”
老大張嘴就讓人上火,得虧長壽不隨爹,隨他奶。
陸紹材不服氣,陸長福也扯著脖子想喊,陸金玲看嚴萍哭她也哭。
陸大伯:“都閉嘴!”
一點事兒就哭哭哭,還能有出息不?
陸老爹道:“我帶上藥箱去看看。”
嚴萍急忙起身,“我也去,嚴斌這病保不齊是被打狠了吧?”
她眼神冰冷地掃過陸金玲幾人。
陸金玲也凶狠地瞪回去。
爺爺年紀大了,要是他們再不使勁抓住點什麼,等爺爺死了以後那個家就是嚴萍的,自己家就半點機會都沒了。
彆說工作、好對象,就一分錢一斤糧票都不可能的。
嚴萍氣得攢緊了拳頭,這家子白眼狼,幸虧早年給他們遣送回鄉下,否則她和孩子哪裡有這幾年的好日子過?
被他們連累丟人也丟死了。
陸大伯卻起身攔住了陸老爹,“二弟,你坐著。”
他扭頭對陸安道:“陸安,你再去,就說我和他姑過來了,讓他趕緊過來。”
嚴萍急得不行,“老陸,他都病得起不來炕,不定被打成什麼樣兒呢。”
陸大伯:“那我親自去請他?”
若是平時嚴斌病了,他這個姑父說去看看孩子,嚴萍自然樂意,可這會兒……她聽得老陸聲音帶冷,隻得重新坐回炕上。
看來老陸是懷疑嚴斌裝病拿捏人呢。
她就對陸安溫聲道:“好孩子,你去和你哥幫忙把嚴叔叔扶過來。”
陸安答應了,就把堂屋的陸長壽也拉上跑了。
路上陸安還問呢:“哥,你在首都好玩兒不?”
陸長壽:“撈不著玩兒,每天都是訓練,吃飯,上課,吃飯,訓練,吃飯,寫作業。”
陸安張圓了嘴巴,“把……去首都有啥意思啊?幸虧我哥沒去。”
陸長壽:“吃得好。比咱家裡吃得好。”
陸安不信:“有我三嬸兒做得好吃?”
陸長壽:“天天吃白饅頭、包子,還有肉。”
雞蛋他沒說,因為二爺爺家不缺雞蛋,他們也天天吃。
但是二爺爺家不能天天吃白麵和肉。
至於口味好不好他不在意,隻要有白麵饅頭和肉吃,誰做都行,他一點都不挑。
陸安點點頭:“那還真不錯,那你應該好好學習訓練,爭取到時候進部隊。我三嬸兒說部隊裡頓頓大饅頭,每天也有肉吃。”
看陸安帶著點羨慕,陸長壽就覺得自己累死累活訓練學習也值得了。
陸安還是好奇:“你去天an門看過嗎?爬長城了沒?故宮去了嗎?要買票不?”
他一連問了一堆問題。
陸長壽搖頭,“沒……”
他倒是想撒謊說去了,又怕陸安繼續問啥樣,他可編不出來。
陸安:“呀,那你這去首都跟在家裡也沒區彆呀,說起來還不如在家裡舒服呢,我們秋收的時候去抓野兔灌田鼠,還抓螞蚱回來燒,對了,還摘了好多野果子呢,今年的酸棗格外多,酸甜的格外好吃……”
說得陸長壽又心動了,他本就貪玩兒,這半年被拘著沒怎麼玩兒,那真是心都滄桑了不少。
“那要不……我不去首都了?”
陸安:“彆呀,首都哎,能去當然去呀,說不定還能看到偉大領袖呢。”
陸長壽想了想,那也行,他還是老老實實去吧。
陸安又問他學習學到哪裡了,聽陸長壽說一邊學三年級下學期的一邊鞏固之前的,陸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哎,看來長壽哥真不擅長學習,可能就是老師說的榆木腦袋吧。
兩人去了支書家。
支書在家呢,原本陸大伯回來他得第一時間上門問個好,但是人家不是有事兒要處理麼,他就暫時不去,說回頭過去。
嚴斌雖然沒病重但是也的確不大好,臉被打得腫了半邊,顴骨處一大片烏青,腿還有點瘸。
他的腿是那天被陸長福踹的。
要是從前他肯定會跟陸長福對打,可現在陸長福有力氣他這半年吊兒郎當反而力氣不行自然打不過。
他沒再裝樣,真就收拾被褥一起回陸家。
陸長壽幫他背著行李卷兒,陸平好心扶著他,陸安回家報信。
嚴萍立刻起身出去迎侄子。
姑侄倆在陸老爹家門口碰頭,嚴斌見到親人,委屈瞬間如滔滔江河奔湧而出,他哭著撲過去,“姑,我好慘啊,他們打我。”
嚴萍也抱著他心疼得哭,“這多大的仇怨呀,咋就給你打成這樣!”
她拉著嚴斌進屋,對陸大伯道:“老陸,你瞅瞅他們給嚴斌打的,這是流氓還是混子啊,沒有政府管嗎?”
二房就不知道攔一攔嗎?
她表情不虞地瞪了陸老爹和方荻花一眼。
陸老爹瞥了一眼,那天剛挨揍時候還不顯,這會兒青青紫紫的確看著嚇人。
嚴萍扶著侄子哭,陸金玲和趙美鳳也不甘示弱讓陸大伯給做主。
嚴斌:“姑父,我和金玲真的沒什麼。”
陸大伯雙目幽深,盯著他,“嚴斌,你當初為什麼從首都郊區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