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更沒自由了。
陸大伯現在退休有時間,不用上班,兼任幾個名譽職位間或去一些學校和單位講講話,每天空閒得很。
他不但盯著陸長壽,他更盯著陸紹材。
陸紹材一個四十好幾的半大老頭子,在軍區大院兒的操場上被老爹打得那是鬼哭狼嚎的。
陸大伯身體硬朗,腿腳利索,卻整天拿著根拐棍兒,就是用來揍他的。
所以他哪裡有空作妖?
當然陸大伯也不會讓陸紹材跟小孩子一樣啥也不乾整天訓練,而是給他安排了活兒的。
軍區那邊有後勤處,後勤處也是有不少雜活兒的,輕快的麼管管倉庫,簽簽字發發貨,重的就是幫
忙搬運物資。
陸大伯自然不會讓陸紹材去管倉庫,讓他管倉庫方便監守自盜給老爹丟臉?
不可能的!
扛大包!
陸紹材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想求饒回鄉下都不行。
陸大伯說必須給他改造好,而且還把他的工資直接寄給趙美鳳,他管兒子吃飯。
這給陸紹材累的苦的呀,求饒說願意去看大門,又被陸大伯罵了一頓。
看大門?你當大門那麼好看?
有多少大門給你看?
二十年前讓你看大門,因為你那時候年輕還有一張過得去的臉,現在半大老頭子垮著一張褶子臉去大門站崗?
給領導站崗還是礙眼呢?
去!扛大包!
當然陸大伯寫給陸老爹的信那叫一個粉飾太平,誇陸紹材進步很大,雖然沒有長壽出息卻也湊合,讓陸老爹放心。
陸長壽寫給趙美鳳的信自然也是陸大伯授意的,就說爹和姐姐每天忙工作,一天都不得閒,讓娘和哥哥放心。
公爹把男人的錢給自己按月彙過來,趙美鳳也放了一多半兒的心,找個工作不就是為了月月有錢嗎?
隻要男人在那邊站穩腳跟,肯定給她接過去的。
她有了錢就有了底氣,倒是不再斤斤計較,過來吃飯也帶上棒子麵和肉。
她在養殖場喂豬,乾得不錯,社員們有目共睹,支書和大隊長也獎勵她,每次殺豬都允許她和兒子一人買一斤,她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就凍在外麵缸裡。
今兒拎了兩斤麵和一斤肉過來,自覺拎了東西臉上有光,說話都有底氣敢大聲了。
現在她家等於兩個人吃飯三個人賺錢,比絕大多數人家都好,她得意著呢。
她跟林大姐打招呼,又湊過去跟邵老大夫熱情地打招呼,“邵大爺,你就踏實在我們家住著,需要啥隻管說。”
邵老大夫禮貌地和她招呼一聲。
趙美鳳:“你彆看我是喂豬的,我公爹是首都退休的首長呢。”
看她大有要擺龍門陣胡吹的架勢,方荻花趕緊給她拉一邊兒去。
讓她去西間看看林姝和孩子們。
林姝不在家,方姥娘睡林姝那屋,現在薑老太帶著綿綿過來也睡那邊。
此時甜甜和詹佳麗正在玩兒快快和綿綿呢,這麼大的孩子最好玩兒了,
綿綿小奶聲特彆軟糯甜萌,被薑奶奶養得像個嬌氣的小公主,吃口飯就要擦擦嘴角,喝口水也得讓人給擦擦,喜歡一切布靈布靈的飾物,喜歡漂亮的人和物品。
她見到甜甜和盼盼就讓親親抱抱,侯偉也行,其他哥哥姐姐隻讓抱不讓親,而陸長福是抱也不讓抱,見到他過來還得小眉頭緊緊蹙起來,一副可愁死我了快讓他走開的表情。
這個大哥不但黑醜,身上還臭!
那是牲畜的味道,洗都未必乾淨,何況他還沒那麼愛洗。
其他孩子也聞到,但是不好意思表現
出來,頂多躲著就是,綿綿可不管,立刻蹙起小眉頭急得大聲道:“表!表!你奏開!”
一著急話都顧不得慢慢說了。
陸長福就去抱快快,他想娶媳婦想生孩子。
可娘說再等等,保不齊他爹在首都站穩腳跟給他們接過去,他就能在城裡找媳婦兒呢?
在家裡隻能找個粗手大腳的,可沒有城裡姑娘那麼細皮嫩肉、俊俏。
很快就開飯了。
天冷他們分兩桌在炕上吃,大人在東間喝酒說話,孩子們和哥哥姐姐都在西間。
正好許詩華和許小悠來了,他拎著一瓶酒兩包點心。
許小悠原本在這邊住的,前陣子許母晚上洗腳不知道腦子抽哪根筋兒把洗腳水隨手潑在門外,結果早上起床一個不留心把自己摔了。
老人家摔跤基本就會骨裂,陸老爹給看了看,果然,必須臥床。
家裡沒人做飯,許詩華就把閨女叫回去幫忙。
今兒盼盼和侯偉跑後屯去叫的。
小夥伴兒見麵可親熱了。
他們給許小悠講在家屬院和學校的趣事兒,還有晨練的時候關澤和麗麗的糗事。
麗麗喜歡哭,臘月冰天雪地的結果她的眼淚兒凍在眼睫毛和臉上,最後竟然在睫毛上結成了幾滴大小不一的淚冰,給孩子們驚奇得不行。
盼盼好奇之下摘了一顆,還把麗麗的眼睫毛給摘下來一根。
晶瑩剔透的淚珠裡一根眼睫毛,這讓孩子們研究好半天呢。
他們還講看了什麼電影、話劇、遊樂園和動物園怎麼怎麼樣。
許小悠聽得很有意思,心裡難免又生出幾分惆悵。
她和盼盼甜甜是不一樣的,他們在城裡學習,回鄉下玩耍,可能再過幾年她就被遠遠地拋在後麵,再也跟不上了。
到那時候盼盼甜甜他們說的話題、聊的書籍、遊戲,都是她不懂的。
她會被拋下的。
她突然有些心慌,一時間心也酸酸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盼盼看她微微低著頭,手裡捏著饅頭卻不吃也不夾菜,他輕輕推了她一下,“小悠姐,你想吃什麼趕緊夾,一會兒都被他們搶光了。”
陸安和侯博好久不吃老家的飯可惦記呢,正比賽搶那盤麻辣兔肉呢。
許小悠朝他笑了笑,“想我娘呢,她怎麼不回來呀?”
甜甜給綿綿夾了一塊魚肉,刺也挑光,這都是跟爺爺學的,小時候爺爺這樣給她挑,看多她也會給妹妹挑。
她扭頭對許小悠笑道:“小悠姐姐,我三姑可忙呢,平時都沒空去我家吃飯,我看她咋也得快過年才回來。”
她又邀請許小悠晚上睡這邊。
許小悠猶豫了一下,“我奶摔了。”
許母跟她喊,她就比許母喊還大聲,可許母摔了不能動彈,她又不得不照顧。
就算她不想也不行,因為沒有彆人照顧,爹要上班。
而且她自己也
會可憐奶奶,覺得老太太摔了好可憐。
這段時間她住在陸家,雖然過得也很開心,但是盼盼甜甜幾個不在家,她和陸翠翠玩不到一起,大人也都忙,她發現自己找不到人談心。
太姥很好,會和她聊天,但是她沒有辦法和太姥聊。
有些話說不出口,也不知道怎麼說,但是和盼盼甜甜聊聊就會舒服很多。
可現在她也跟不上盼盼甜甜的腳步了。
她曾經在爹的一本書上看到一句話:朋友,就是親密然後疏離,隨著時間推移漸行漸遠,再認識新的朋友,開啟新的往複。
想到她可能會失去甜甜盼盼這樣的好朋友,她就好難過。
親娘沒陪她幾年就去世了。
後娘說會一直跟她好結果也好久不理她了。
人擁有的一切,其實就是為了失去吧?
她自己想著都要哭了。
甜甜感覺小悠哭了,一擼袖子,大聲道:“小悠姐,是不是你奶又欺負你了?她打你還是罵你了?”
許小悠連忙擦乾眼淚,“沒有沒有,她現在可不敢打我呢,打我誰給她做飯吃?”
盼盼:“那是許耀耀?”
許小悠笑道:“我大弟才不敢打我呢,我一瞪眼他嚇得趕緊躲。”
快快不在家,許耀耀也好很多,但是話裡話外還是會嫉妒敵視快快,許小悠每天都要敲打他。
侯偉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他噠噠跑去下麵,從北邊凳子上的提包裡拿出兩本畫冊,又噠噠跑回來遞給許小悠,“小悠姐姐,這是我和三姨還有盼盼甜甜送給你的。”
盼盼:“侯小偉,有你什麼事兒?”
侯偉嘿嘿笑。
許小悠怔了一下,看看甜甜。
甜甜接過來塞給她,笑道:“這裡麵還有你當初幫我畫的花和大公雞呢。”
許小悠也差不多吃飽了,她放下筷子,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
快快和綿綿也立刻蹭過來看。
林姝給孩子們修改的畫稿更加貼人物,小時候甜甜筆觸稚嫩,畫得多是自己的感覺,所以裡麵的人物前後是不一樣的。
林姝給她做了統一,甜甜、盼盼、小悠都分得清清楚楚,乃至家裡的鴨子和李嬸兒家的都不一樣。
第一冊主要是陸家莊的小夥伴兒,還有花花紅紅娟娟虎子那些,自然也有常小剛……
許小悠看到自己頻頻出現在裡麵,一開始瘦骨伶仃的,不是抱著柴火就是背著青草,後來開始和後娘、盼盼甜甜接觸。
當她看到畫裡的小悠和盼盼甜甜蹲在地上玩抓石子遊戲的時候眼淚一下子忍不住了。
他們把她畫下來了,會記得她的。
她擦擦眼淚,感動道:“畫得真好。”
甜甜:“那時候你比我畫得好。”
甜甜拉著許小悠的手,摸了摸她指根的繭子,“小悠姐,咱們永遠都是好朋友,第二冊第三冊還有你呢,以後每一冊都有你的。”
許小悠破涕為笑,“我好開心。”
詹佳麗也湊過來,笑道:“有沒有我?”
甜甜:“當然沒有……”她頓住話頭,看著詹佳麗要傷心,就哈哈大笑:“才怪呢!肯定有佳麗姐。”
孩子們就紛紛跟她要入畫的機會,陸安還讓把他畫得俊一點。
甜甜當然慷慨地答應啦,因為現在主要是盼盼畫嘛。
哈哈。
東間大人們聽見西間孩子們歡喜雀躍的聲音,也是非常高興。
陸老爹邀請邵老大夫明兒和他一起去體驗體驗大隊醫務室,邵老大夫一點都不嫌棄,高興地答應了。
許詩華陪著喝了兩杯酒,剛才林姝告訴他陸合歡很忙,估計得年底回家。
他心裡有些堵得慌。
陸合歡去祁州這些日子,從不給家裡寫信,也很少打電話,甚至從沒給他打過。
她去了更廣闊的天地,接觸了更多人,是不是……
以前她纏著他的時候明明讓他很煩,他甚至瞧不起她,覺得她空有皮囊沒有內涵,嘴上說喜歡文學實際膚淺庸俗。
如今……
他是心有不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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