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莊大隊。
這幾天大喇叭按一天三頓飯的吆喝,“本大隊十四周歲以下的孩子都準備好,到時候大隊通知集體打防疫針,沒在家的都通知到趕緊叫回來!凡是在陸家莊大隊小學讀書的學生,也可以參加集體打防疫針!”
“我再說一遍,大隊要組織集體打防疫中,各社員……”
小學就在大隊旁邊,師生們都被大喇叭震得耳朵嗡嗡的。
王利娟收拾了自己的教案,笑道:“我聽說這一次防疫針是陸盼和陸甜募捐買的呢,同學們打完防疫針以後集體給他們寫封感謝信吧,讓他們知道咱們的感激。”
虎子配合地喊道:“要的!盼盼甜甜他們還給我們學校捐過鉛筆本子、課外書什麼的呢。”
每年過年回家盼盼甜甜他們都會給陸家莊小學帶點東西,有時候是課外書有時候是教學工具。
他們學校那倆教學地球儀就是盼盼甜甜過年時候捐的呢!
現在陸家莊大隊條件好,原本沒可能讀書的女孩子也被大隊乾部勸著家長讓來讀書了,即便不讀初中不考高中的,起碼讀完小學吧?
女孩子不讀書就隻能在家乾粗活,要想進大隊工廠都得至少小學畢業呢,所以現在陸家莊大隊的女孩子都能讀書。
花花、紅紅、娟娟幾個也在。
她們可是盼盼的忠實小跟班兒,雖然現在不能跟著盼盼玩,但是盼盼也沒忘記她們,每年回來都單獨給她們禮物呢。
她們人手一個城裡買的高檔文具盒,還有城裡買的成套二角板那些工具呢。
原本老師不說,她們都要四處說是盼盼甜甜捐款給大家買的防疫針,現在老師說了她們就在下麵補充,生怕還有誰不知道。
其他學生也紛紛說自己和盼盼甜甜的交情,大家都以和有名的人有交情為榮,現在盼盼甜甜就是小學生裡的名人。
“常小剛就不能打防疫針了吧?”
花花:“他肯定撈不著打!這人太不厚道了,他得了麻疹還四處亂晃悠,想傳染我們呢,幸虧醫生發現不對勁給他送家去了。”
常小剛得了麻疹,原本請了假在家的,結果不知道是嫌在家裡憋得慌還是怎麼的,非要來學校晃悠。
明明張佩金跟他說過麻疹會傳染,讓在家裡等著他去給打針,好了再出來,可他還是跑到學校來晃悠。
說什麼不想落下上課,裝什麼啊!
小娘子軍才不信呢!
兩天後,縣醫院派車拉著冷藏箱給奮鬥公社衛生院送了幾箱疫苗,而各大隊赤腳大夫已經一早就在公社待命。
他們騎著自行車,背著冷藏包,冷藏包是上級醫院特意發放給赤腳大夫保存特殊藥品的。
因為天熱,為了避免冷藏包時效不夠縣醫院那邊還給配了一個冰糕箱子,裡麵放了冰,再把裝疫苗的冷藏包放進去蓋上小被子,然後讓赤腳大夫們一人一個雪糕箱子帶回大隊。
張佩金最初當
赤腳大夫那兩年,無論在縣醫院還是公社衛生院都是被人忽略或者瞧不起的存在,畢竟沒啥本事,就會赤腳大夫二板斧。
後來跟著陸老爹不少人想看他笑話,覺得他很快就會被開除回家種地,結果人陸大夫反而帶著他學東西。
現在陸大夫不在家,張佩金也能擔起陸家莊大隊的醫務室。
當然他沒陸大夫那個醫術,頂多按照之前陸大夫教地給人紮紮針、開開藥,要想讓他看什麼大病那是不成的。
大病就得去公社或者縣醫院不是?
所以現在他也做得不錯。
今兒來領疫苗,大家對他那叫一個熱情,紛紛問他:“陸大夫什麼時候回來啊?”
“盼盼甜甜寫信回來沒呀?年底回來不?”
“這倆孩子被教育得真好,發達了不忘父老鄉親!”
“跟他們一個公社,咱們呀都跟著沾光啦!”
這時候疫苗普及率很低,一是疫苗不夠,二是大部分疫苗都要自費,社員舍不得花錢。
可孩子們接種疫苗的數量跟赤腳大夫的工作成績直接掛鉤呢,以往他們都放棄這一塊的,今年這是要平白領一份功勞啊。
倆孩子爹娘有本事,人脈廣,幫他們買到不少疫苗,除了鄉下孩子定期集體接種的牛痘苗、糖丸,另外還有麻疹苗、百日咳、卡介苗。
七八歲以下的孩子百日咳發病率還是很高的,結核雖然發病率不是很高,但是致死率高,麻疹的發病率也高,另外孩子們死於肝炎、肺炎、腦膜炎的也不少。
現在盼盼甜甜通過顧家大哥的關係給老家這邊把市麵上有的疫苗都買了一些。
常見疫苗可以給更多孩子接種,少見的貴的疫苗就隻能供給新生兒或者二歲以內的小孩子。
陸家莊大隊因為是盼盼甜甜的家,分的疫苗自然多,所以大隊組織14歲以下的,其他大隊就隻能組織10歲以下的。
公社大隊赤腳大夫把疫苗領回去,適齡孩子們已經分年齡段排好隊等著打疫苗。
荊母也領著自己小孫子小孫女在那裡排隊,喜滋滋地跟人家道:“大隊宣傳的陸盼和陸甜,那是我們親家的孩子。我們彩仙二姑姐家的孩子,可出息呢,這麼點小孩子學當大夫呐。”
“對,會給人看病,會診脈呢,跟大城市老中醫學醫術呢。”
旁邊一個老婆子抱著自己八個月的孫子止不住地抹淚兒,“太好了,這會兒能給我們小孫子打那個防結核的防疫針了。”
她第一個大孫子就是七歲的時候得了肺結核,當時大家都不懂,赤腳大夫經驗也不多當支氣管炎給治,結果久治不愈耽誤了病情最後大孫子就咳血。
家裡慌了,送到縣醫院才查出來是肺結核。
荊母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現在好了,給孩子打了那個卡介苗以後就不會有事了。盼盼甜甜和他們哥哥姐姐們胳膊上都有那個卡介苗的疤,人陸大夫有見識舍得給孩子花錢,當初領孩子去縣裡打的呢。”
林家屯大隊,林母也領著寶兒的妹妹去排隊打防疫針,寶兒在學校接種。
林大娘和李嬸兒也帶著各家小孫子孫女的過來排隊。
周母感慨道:“我打小就看著盼盼甜甜聰明,不是一般孩子,可咋也想不到他倆這麼能耐呢。你們說呀,都是一樣孩子,咱也是打孩子那時候過來的,咱這麼大的時候在乾啥?”
林母雖然起初還挺心疼孩子們把自己錢都拿出來給彆人買疫苗的,不過這會兒被人恭維得顧不得心疼隻替孩子們驕傲了。
林大娘心疼,“這倆孩子,小時候看著盼盼挺節儉的,”甚至有點摳門兒呢,“怎麼大了大了這麼大方了呢?”有點太大方了。
這得多少錢啊!!
林母小聲道:“也不全是孩子們的錢,他們哪裡有這麼多錢呀,是募捐的。”
周母:“募捐是啥啊?”
林母其實也不懂,但是孩子們解釋過的,“就是讓彆人一起捐款。”
周母立刻大方道:“募捐好,不用一家自己出錢,那還募捐不,我也捐。多的沒有,二五毛我還捐不起?”
現在有大隊副業,都賺錢呢。
一連幾天,奮鬥公社各大隊都忙著給孩子們注射疫苗。
之後各小學老師又組織學生們集體給陸盼和陸甜寫感謝信,甚至有那文筆好的、抱負大的,直接給縣裡或者市裡以及他們知道的雜誌寫,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表示他們會學習這種雷鋒精神。
其中就有老師和學生往《百姓故事》編輯部寫感謝信投稿。
很快榮城和祁州等地的報紙都報道了募捐疫苗的事跡,同時也陸續刊登了一些老師和學生的感謝信。
有些好事兒者看到報道以後第一反應就是:這裡孩子家長太虛偽了,這是給孩子造勢博名聲啊,這是圖謀很大啊!
結果不等他們想好怎麼發文章攻擊,很快就有人有樣學樣,也學雷鋒接力棒為鄉下孩子買疫苗獻愛心。
有中學生、小學生也在老師的組織下募捐,然後聯係製藥廠給鄉下大隊送愛心。
那些想要攻擊陸盼和陸甜嘩眾取寵的看著自己寫的文章,仿佛在自己打自己的臉,默默地撕掉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盼盼甜甜並不覺得這是他們的功勞,他們也從來沒想過要起帶頭作用,隻是想自己要做什麼而已。
做完,就結束,繼續做下一件。
至於彆人有樣學樣也這樣做,他們覺得那是雷鋒精神啊。
這個年代,人人都學雷鋒呢。
願意學他們的,說明那些人也樂於助人。
秋天他們升初中,盼盼和甜甜的功課也多起來。
對他們來說學校課程倒沒有什麼難的,關鍵他們自己給自己加課。
除了學校課程、跟著邵老大夫等人學中醫、跟著顧家大哥學德文,甜甜加了一些外科課程。
課程是顧醫生給安排的,他是首都醫科大學的教授,隻要他去醫科大學上課,
甜甜就去聽課,包括解剖課。
盼盼則讓顧家大哥幫忙請了老師講數理化,因為他以後的發展方向是製藥學,需要深耕化學,而他對物理和數學也感興趣,自然也想學。
新課程一加,他們自然不能每天去學校上課。
所以升入初中以後盼盼和甜甜也不用陸紹棠和林姝出麵,他倆自己去跟初中教務主任和班主任申請自行安排學習時間,不需要天天到校,但是會保證參加期末考試且保證成績優秀。
若是調皮搗蛋的學生,學校自然不會答應,而這倆優秀自律、主動學習的學生,學校自然無不應允,隻會心疼他們小小年紀如此辛苦,生怕他們累壞還要反複叮囑他們勞逸結合、學無止境等等。
自此倆孩子就徜徉在知識的海洋裡,每日忙成個陀螺。
用方姥娘的話說,“我是不是好幾天沒見著盼盼甜甜了?哎,這倆孩子,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比他們爹娘還忙呢。”
彆的孩子整天盼著周末、放假,那樣就可以痛快玩耍,他倆卻整天覺得時間不夠用,學了這個還想學那個,恨不得一天當幾天用。
為了提防近視,一見麵甜甜就給盼盼紮針,還對著鏡子給自己紮,可給方姥娘和方荻花嚇不輕。
你看書多了累得近視眼,你紮針有啥用啊?
不說自家人心疼,就連顧家大哥都心疼了,尤其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整天叮囑顧家大哥好好照顧孩子,要隨身攜帶好吃的,見麵就投喂倆孩子。
他們總覺得倆孩子身上沒肉了,剛長點肉就不見了,下巴越來越尖。
顧老爺子和邵老大夫商量著給盼盼和甜甜特製了針對兩人體質的八珍膏,讓他倆早晚喝幾勺,補氣血、養精氣、安神助眠,能讓他們在睡眠中更好的修複受累的大腦。
日子在忙碌中轉眼過去二年。
81年夏。
今兒星期天,休息,林姝心滿意足地睡了一個回籠覺。
自打搬進機關大院兒,這裡沒有起床號,林姝早晨的回籠覺就睡得特彆香。
79年正月陸紹棠和陳燕明帶隊參加了南邊邊境反擊戰,回來就升職搬出軍區大院兒,全家住進了首都這邊的機關大院兒。
這邊兒的家屬樓是去年底新蓋起來的,今年春天剛搬進來。
這片家屬樓的設計有林姝的功勞,當初知道首都這邊要蓋家屬院兒的時候她通過認識的美術建築師提出自己的建議。
她覺得新時代的家屬樓要摒棄當年跟風蘇式的筒子樓款式,那種公用水房、廁所,沒有廚房隻能在狹窄的樓道內做飯的筒子樓實在是太不方便。
這不符合機關家屬院兒的檔次不是?
她建議家家戶戶獨立衛生間和廚房,麵積可以分大小套。
反正都是根據工齡、等級分房的。
陸紹棠分了四室帶衛生間廚房的,陳燕明分了二室。
原本陸老爹和方荻花想帶著方姥娘回老家,林姝自然不肯,他們可以在老家
和首都來回住,卻不能說回老家就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