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幕布再次被拉起,演員們從舞台兩側跑過並排而立。在主持人的介紹下,演員們一一上前謝幕,應書蘊邊鼓掌邊留意身邊人,發現他眼神頻頻飄向側邊的帷幕後。
“最後讓我們有請‘徙’的導演,Flow舞團的藝術總監,聞瀾,聞老師。”
在一波波雷鳴掌聲中,聞老師從側麵邁入舞台中央,四十多歲模樣,身量高挑瘦削,簡單的黑色高領羊毛衫和深色牛仔褲被她穿得從容大方。
即使眼角生出不可忽視的細紋,依然能想象年輕時的風華。
她眼神掃過觀眾席,像一陣風,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
應書蘊看著那依然明亮的眼眸,腦中火花閃過,還沒轉身,餘光已經看到僵硬的許獲。
還有他因不知所措而微微垂下的眼和唇。
她喉嚨發緊,呆呆地看著謝幕結束的舞台再一次被帷幕遮住。
四周觀眾紛紛站起,陸續離場。
許獲像是被焊在座位上,絲毫未動。
待劇場隻剩收尾的工作人員,應書蘊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想去後台嗎?”
她想隻要他想,應該不是難事。
許獲勉強扯扯嘴角,搖搖頭,“不了,夠了,”他站起身,安撫地摸了摸應書蘊的頭,“走吧。”
應書蘊點頭跟著他離開。
場館頂燈一片片熄滅。
*
走出場館,劇場外人流早已散去,石階下的廣場隻有幢幢樹影。
應書蘊和許獲緩行至台階處,斜後方的側門被推開。聞淨挽著聞老師走過來,她換了身休閒裝,舞台妝也卸得乾乾淨淨,顯出些符合年紀的青春氣息。
走到離兩人幾步遠的地方,聞老師停下腳步,深深看向許獲。
兩雙相似的眼裡都有千言萬語。
應書蘊和聞淨視線相對,對方點頭打了個招呼,眼裡是善意的好奇。
聞老師的眼光也滑向應書蘊的臉龐,“這位是?”
從她們往這邊走過來的時候,許獲就一直沉默。
應書蘊見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青色血管畢露。她果斷走近,輕輕挽住了他手臂,試圖給他力量。
許獲僵硬的身子微微顫動,低頭看了看她,反握住她的手。
應書蘊微笑著主動介紹:“聞老師好,我叫應書蘊。”
聞老師欣慰地看著兩人交握的手,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遠處的燈火,“早點回去吧,起風了。”
聞淨看了眼許獲,欲言又止,還是轉身跟上老師下行的背影。
夜風驟起。
應書蘊撥開側臉的亂發,見許獲還直直看著前方,即使那兩人早已消失在視線。
缺失帶來的渴望和哀傷,讓他的眼神分外脆弱。
像是吞下了一顆澀口冰涼的青梅,那抹酸毫無道理地四處亂竄,應書蘊鼻間眼眶又酸又癢,忍不住揉了揉。
另一隻手輕輕拉出些距離,調整了角度和許獲的大手十指緊扣。
兩人沉默地走下階梯,拐入停車場。
在許獲錯愕的眼光裡,應書蘊一把搶過車鑰匙,率先進了駕駛座,又笑著對他示意,讓他快點上車。
知道她是體諒自己,許獲覺得胸口溫熱,夜風似乎也沒那麼冷了。
他笑著點頭上了副駕駛。
*
晚上車流並不稀疏,車輛走走停停。
應書蘊跟著前車平穩起步,突然開口:“原來你像媽媽啊。”
許獲愣了半晌,聽她繼續道:“以前我在網上搜過你爸爸的照片。”
許運清長了張不怒自威的國字臉,膚色也深,當時她看著照片怎麼也找不到相似點,非要說的話,五官淩厲這點倒是有點像。
隻是不管是膚色還是氣質,許獲更像聞瀾。
許獲沒想到她會為了更了解自己而去搜索許運清,嘴角忍不住翹了一點,又傲嬌道:“那確實不像老頭比較好。”
應書蘊被他逗笑,也附和:“嗯,聞老師是真美。”
她頓了頓又問:“上次在平城沒看到嗎?”
“沒,”許獲搖頭,“她是江市人,所以這次會到場,其他城市應該也都不會去。”
像是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疲憊地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