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獲當時就想邀請應書蘊來家裡住,剛打完又刪掉了。
他們才確定關係,自己不能急。
再說她現在帶著妹妹,絕無可能自己搬出來。
那就慢慢來吧,春風細雨般地占據她生活的角落,讓她看到那些物品就會想到自己。
約好了明天上門安裝,許獲又去B1的超市買了些水果甜點往春和家園走。
飯菜香味從門縫溢出,每走過一層都是不同的風味。
許獲邁著長腿,往上攀爬,還有幾級台階就到門口,手機鈴聲響起。
“哥,”聞清看著坐在長椅上的端莊背影,轉過身,“我們到機場了。”
許獲靠著牆壁低低嗯了一聲。
“你……你還來嗎?”聞清知道自己不該問,卻還是忍不住,咬著嘴唇等待回應。
汪,汪,汪。前方的屋內傳來小狗嬉戲的聲音,還有女人的笑聲。
許獲深深呼吸,“我就不去了,你們……一路平安。”
“嗯,會的。”
電話兩頭陷入沉默,過了好久,許獲開口:“等……”
“等做完手術,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嗯,那我掛了。”
掛完電話,許獲站了會才重新抬腳上行,篤篤敲門。
這世上又太多他無法改變的事,但至少眼前的,他得用力抓住。
*
會議室的窗戶明明敞開著,周明理還是覺得呼吸阻塞,胸口仿佛堵了一大團棉絮,氣半天上不來。
耳邊的彙報聲音如同嗡嗡的蒼蠅振翅,騷動著神經。
他把係到頂的扣子解了一顆,才覺得那賴以生存的氧氣終於灌入了一點。
很快就輪到他發言,周明軒喝了口水,默念了一遍文檔的內容,在錢超鷹眼般銳利的眼光下,緊張地完成了彙報。
不功不過,上司沒有挑刺就算平穩度過了。
他又跨過了一個坎。
職場上的暴君並不少見,既鼓勵你發表觀點,讓你放手去試,又事事否定你,維持高高在上的權威。
在周明理不長不短的四年職業生涯裡,錢超依然是個中翹楚,從分到他手下開始,他的日常如同走鋼絲。
作為小鎮做題家,上名校,得到光鮮的工作,在大城市安定,他的每一步都是靠比彆人更多的勤奮和努力才抵達。他記得當初考上江大,上了母校的光榮榜,村支書都來家裡慰問,還在村裡募捐為他籌集了學費,讓他安心讀書。
那是他人生裡可以鑲上金邊的發光時刻。
來了大城市,進了江大,才知道他這樣的人太多了,畢業進入社會,才明白僅靠一紙學曆,得付出比本地同學百倍的心血才能立足。
他心裡繃著一根弦,和腳下的鋼絲一般細。
不能掉鏈子,乾什麼都一樣,去哪都會遇到這種人。
昨天媽還打電話來說哥哥受了工傷,隻能在家養病。隔著電波,周明理仿佛看到她溝壑叢生的額頭,眼尾,生活充滿了下墜的引力,而他不想也不能踩空。
等季度獎金發了,就給家裡打去好了。
“你看他乾什麼?他能幫你說啊?”
這一聲怒喝把周明理的思緒拉回會議室,他的心沒來由地顫了顫,抬頭看錢超正輕蔑地看著彙報的陳瑩,而瘦小的姑娘不知所措地埋下頭,不敢再和任何人有眼神接觸。
對麵的吳晨帆著急地看著陳瑩,嘴唇微動,囁嚅著卻也沒有發出聲音。
這兩人和周明理一起進的公司,都是同齡人又是老鄉,一來二去處成了情侶。雖然沒有官宣,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雖然沒有一個公司會提倡社內戀愛,但隻要不影響工作也不是大事,況且Aurora氛圍輕鬆,管理理念也很開明。
周明理視線又回到錢超身上,他右手篤篤地敲打桌麵,在安靜的環境裡聲音被無限放大。
“真不知道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一天天在想什麼,來公司不好好工作,就知道談戀愛。這都做的什麼狗屁不通的東西?”
見吳晨帆撐著桌麵,忍不住要起身,錢超大手一揮,“散會吧,陳瑩和吳晨帆留一下。”
眾人收起筆記本,匆匆離去。
周明理走過窗前,又停下,隔著百葉窗隻看到模糊的三個影子,坐著的人,傲慢而閒適,而那兩個站著的人低著頭顱,連影子都緊繃到麻木。
回過頭,工位上是忙碌的人群,四麵八方仿佛湧來凶猛的潮水,而他即將在此溺斃。
他奮力地抬起腳,快速走起來,漸漸越來越快,勢要逃離這撲天洪水。恍惚中被人叫住問他怎麼了,回頭看是之前帶過的實習生程術。
江大學弟,本地人,聽說媽媽是老師,總是一副樂嗬嗬的模樣,開闊靈動。
隻有有人托底的人,才能活得這麼順遂無憂吧。
周明理不記得自己怎麼回複的,沒一會就跑到了樓道口。往上是天台,但總有人在上麵放風,大樓太高,不敢往下看,怕腿軟,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