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艘遊艇呈魚骨狀整齊排列在港口,陽光灑在白色船身上反射出強烈的炫光。城市公園裡,許獲緊盯著取景框。
在輪船入畫三分之二處時,按下了快門。船隻駛過留下一串旖旎的水波,後景是連綿巍峨的雪山。
要是落日時分就更好了。許獲拿起身邊的咖啡喝了一口。
因為接連不斷的消息,手機在長椅上不停震動,好似在跳踢踏舞。許獲心煩地拿起看了一眼,隨即關掉了消息通知。
再次把目光投向海麵時,天光又暗淡不少。冬天的天黑得早,許獲站起身決定不等日落,即刻返回安克雷奇。反正回程公路沿海,想停再停吧。
收好相機,剛坐回車裡。李天錫的電話就打來了。
“怎麼發消息也不回?”
許獲不怒反笑道:“你是我女朋友嗎?”
"哎呀,男朋友不行嗎?"
“閉嘴。”
第一學年大家紛紛計劃冬假出遊的時候,是李天錫說夏威夷跟美西沒什麼區彆,時代廣場跨年憋尿得憋死,死纏爛打讓許獲跟他去阿拉斯加看極光。
許獲喜歡拍風景,第一次覺得李天錫還是有點腦子,就應下了。
結果出行前,此人扭扭捏捏跟自己說要去紐約找“朋友”,也不知道他在繁忙的考試周是怎麼發展出“朋友”的。許獲祝福的同時,希望他跨年的時候膀胱爆炸。
“Stella一直問我你去哪了?”
“然後呢?”
“我可什麼都沒說。真的!”電話那頭,李天錫話鋒一轉,“不過說真的,你對人家沒意思,你隨手送那麼貴的東西乾嘛?”
都是那次朋友聚會,大家吃完後在附近的奢侈品店閒逛。要不是李天錫對其中一個女生有意思,許獲是萬般不願在此浪費時間。
女生們興高采烈在那選包包的時候,隻有Stella在旁邊一直微笑著沉默。許獲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她望向那些包包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克製中帶著一絲渴望。
後來他買下了Stella眼光停留最久的那款包,上車之前給了她。他甚至都沒留意Stella的反應,他隻是無法承受那種眼神帶來的傷感,和是誰關係不大。
“一個包而已。”許獲淡淡道。
“好吧,反正我是不會暴露你的,你好好玩。我可是在費爾班克斯給你定了超好的極光木屋,到時候不要太感謝我。”李天錫有愧於他,現在是滿嘴好話。
“行,我掛了,彆耽誤我趕路。”
不顧李天錫在那頭嘰嘰喳喳,許獲掛了電話。隨即又打開APP訂了R Lounge的跨年VIP table,發給了李天錫。
點火上路。
*
雷蒙德走後,應疏蘊坐在窗邊發了會呆才下樓。用冰箱裡的原料做了個簡單的沙拉碗,倒了杯牛奶。她現在一餐比一餐湊合,補充到營養活著就好。
在安克雷奇就待兩三天,她清好這幾天的衣物掛了起來,又拿起浴巾睡裙進了浴室。
沒有什麼比泡澡更解乏,應疏蘊一到冬天手腳冰冷,更是離不開。她低頭埋進熱水,蜿蜒的長發纏繞在扭曲失真的身軀上,仿佛深海遊蕩的塞壬女妖。
眼前再一次浮現陰雨綿綿的墓地,雨水流淌過黑白的遺像,都是笑著的,像活著一樣。
水流漸漸從四麵八方湧進口鼻,應疏蘊直起身大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
她有點後悔當初腦子一熱跟隨周絮來國外,可是此刻休學的話,她連一個本科學曆都沒有,回國也是舉步維艱。按之前的計劃最好是大四直接申請博士,以後走學術路線。
雖然心裡越想越冷,身體卻誠實地發了汗。
應疏蘊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