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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一年級開始,許獲就被送進了寄宿學校。兩老醉心學術無暇顧及他,寄宿學校校規森嚴,可以磨練心智。三個大人商量一番就定了下來,全然忘記他不過才十二歲。
從那以後,許獲更加內斂,也忘了撒嬌耍賴為何物。餓了就吃飯病了就吃藥,萬事都在自我的小宇宙裡交融消解。
所有可以掛上情緒的枝杈逐漸退化。
而這一次,他久違地在應疏蘊的一蔬一飯裡感到全身心的放鬆,還有順應本能的坦然示弱。
闔眼躺在床上的時間裡,他思緒飄然,總忍不住期待那禮物。
從早上開始,應疏蘊就不停望向窗外,唯恐烏雲突然飄來。
費爾班克斯處於極光帶,又因為布魯克斯山脈阻攔了北冰洋的寒流,氣候常年溫和晴朗,極光的觀測幾率非常大。但如若遇上陰天或雨雪天氣,極光會被雲層遮蔽。
這段時間天氣不佳,就算看到也僅是縹緲的一抹綠,不成氣候。
其實隻要待久一些,總能蹲守到極光爆發,隻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走了,沒看到未免遺憾。好在應疏蘊一直留意天氣預報和預測網站上的磁情指數,知道今晚會是爆發日。
她祈求天一直晴下去。
希望落空的感覺並不好受。
*
昨天晚飯時,許獲的燒就已經退了,隻是還有些咳嗽。白天再看,精神已然恢複大半。少年人的自愈能力實在強大。
這幾天來的客人都是戶外愛好者,天沒亮就出發天黑才回來。
應疏蘊跟他們交流不多,也樂得清淨。除了繼續改自己的簡曆,就是等優那他們晚上回來一起看看電影聊聊天。
今天晚上她特意用小鬆帶來的烏冬麵做了碗蔬菜雞蛋麵,看起來簡單,實則湯底是熬了大半天的棒骨湯。
許獲喝了一口湯,麵上又多了份道不明的繾綣。那眼笑起來實在多情,應疏蘊覺得隻要他想,確實可以讓人溺在那湖水裡,下意識避了避。
眼觀鼻鼻觀心,埋頭吃麵。
吃完飯她任由許獲去洗碗,反正也搶不過,但餐費還是得收。
她關了客廳的主燈,窩在沙發裡看電影,凱特溫斯萊特主演的《朗讀者》。她以前看過一點,沒看完,決定再重頭看一遍。
冷峻克製的影調裡,一段禁忌之戀在危險中萌生,糾纏,放縱。
“講的什麼?”沙發因身邊人坐下而輕微下陷。許獲手上帶著洗手液的香氣,乾燥,潔淨。
“唔,”應疏蘊把手肘放在一側支起腦袋,思考怎麼總結,“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德國,十五歲的少年愛上了神秘的中年單身檢票員,然後陷入了不可控的愛欲糾纏之中?”
電視機照出的光在許獲臉上閃動,“他們約會都在讀書嗎?”
“嗯,做之前或之後,他都會給女人讀文學作品。"應疏蘊大方答疑,“在這個破舊的公寓裡。”
“後來呢?”許獲好奇。
“後來女人消失了,”她努力回憶,“再後來我就沒看了。”
“哦。”
也許是對這個劇情不喜,許獲聽後明顯興致缺缺,接下來再看的時候並不專注,總時不時看一眼應疏蘊。
在他第五次悄悄看過來之後,應疏蘊終於憋不住笑了,按下暫停鍵。
“你要是不想看,就回去休息。”
“我退燒了。”
“嗯,測過,我知道。”
“我現在狀態挺好的。”許獲強調。
她冷著臉故意逗他,“嗯,看出來了。”
“你不是說……”許獲著急,真怕對方給忘了,“我明天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