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往下在窗外的連綿密雨此刻幻作冰冷的粉雪在兩人間紛飛。
許獲那被年歲雕琢得更為冷冽的眉眼裡充斥著驚怒,甚至夾著一絲恨,那是應書蘊從沒看過的眼神。
冰雪化在她發紅的眼角,一時冷熱交織。
“你……”
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原來重逢之時,任胸中百轉千回也不過想問這一句,但就連著最簡單的寒暄此時竟也如鯁在喉。
甚至剛開了口,她就想收回。他們分開得那麼決絕,現在又如何能若無其事地說起好久不見。
而許獲胸膛劇烈起伏,似極力克製著翻騰的情緒。他隻是雙眼直直看向她的麵龐,妄圖穿越風雪。
一個不辭而彆的親密愛人,會對自己說什麼呢?
那橫亙在彼此之間的時間如此漫長,等待的時光何止是眼前的幾分鐘。
應書蘊看著他眼裡微弱的火苗漸漸熄滅,梗梗脖子準備說再見。
手機鈴聲卻在這寂靜中突兀響起。
許獲的眉幾不可聞地皺了皺。應書蘊低頭捏了捏凍紅的手,讓血液流通。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赫然是周絮的來電。
那鈴聲不停響動,應書蘊握在屏幕上的手僵了僵,猶豫著是否該接起。她正欲抬起頭。
許獲的聲音和雪一同飄下,一般的冷。
“應書蘊,你總能讓我確認自己的蠢。從前是,現在也是,” 他自嘲般搖搖頭,“我以為我對你來說不一樣。確實,我對你來說從來都不值一提。”
手機的震動和鈴聲不知疲倦,應書蘊卻看到眼前的男人轉了身,決然地往出口走去。
他速度極快,美美還頻頻回頭看她,許獲卻再沒轉身。
原來看著一個人離開的背影也是如此苦澀,堪比忍住不回頭。應書蘊如淹沒在蒼茫大雪般無助,她顫顫巍巍接起電話。
溫潤如水的聲音在千裡外隨電波傳來。
“怎麼這麼久才接啊?”
“有點事。”應書蘊望著空蕩蕩的出口,輕聲道。
“哦,我看了你那些視頻,跟老師研究了一下。確實是撫慰犬。”
“哦,知道了。”
“這是好事啊,應該對家越的病會有些積極作用的。”
“嗯,確實是這樣,家越精神好了些,”應書蘊語氣委頓半晌,“但是現在沒辦法了。”
周絮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問:“怎麼回事?”
“就是犬舍搞錯了,那是彆人寄養在那邊的狗。”
電話那頭的人好像也頭疼似的嘶了一聲,這世上沒有哪一種失落能比上空歡喜。
他嗯了半天,又寬慰道:“既然有效果,我想想辦法,江市這邊機構比較少,我問問平城那邊,看有沒有成熟的機構。”
應書蘊知道撫慰犬的發展在國內尚處於萌芽階段,周絮這也是為了讓自己寬心,她勉強笑了笑,道了謝,掛斷電話。
也不知許獲為什麼會出現在江市,據應書蘊所知,他在平城的時光也不過是小時候那幾年。
她思緒繁雜,一深一淺踩在迅速積蓄的雪路上,帆布鞋早已被雪水浸透,腳又僵又冷。
*
老房子沒有暖氣,進了室內和室外並無太大差彆,依然涼颼颼。應書蘊見家越房門半掩,走過去在門縫間往裡看了看。
家越背對著門靜靜躺在床上,被子下的身軀隨著呼吸平穩起伏。
應書蘊回廚房倒了杯水,輕手輕腳進去擱在床頭櫃上,又打開了空調才關門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