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木田獨步一眼就認出了津島修治。
看到津島修治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樹後,一看那個表情,國木田獨步就知道他要惡作劇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津島修治從背後掏出了一個小竹筐,倒出了裡麵的蛇,轉身就溜。蛇在地上吐信子,爬啊爬,爬到了他三哥的腳邊。
他三哥是新夫人生的孩子,自幼就被母親疼愛,是個混世魔王,哪裡見過蛇?
兩眼一翻,就這麼暈了過去。
新夫人自然不乾,氣勢洶洶地要找津島修治算賬——可津島修治是個比她兒子更甚的混世魔王,也早就知道新夫人肯定會發怒。
新夫人找遍了整座津島宅,都沒找到津島修治。
她想找她的丈夫,最起碼名義上津島家主是津島修治的父親吧?
可津島家主根本不管這些事。
一氣之下,新夫人乾脆拎著自己的兒子找到了津島溫樹。津島溫樹那時候正在和彆人談話,新夫人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將自己還在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兒子往地上一丟,也不管在座的有多少人。
她拉下臉來:“你和你大哥說!說清楚!那個小子對你做了什麼!”
津島溫樹:“……”
他難得愣了一下,還是維持著溫和的笑容:“您知道我不參與這些事的,您自己看著辦就好。”
太宰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國木田獨步就瞪他:“你乾的好事,你還笑?”
“彆看津島溫樹那個樣子,”禪院尚也開口了,懶懶地說,“他一定非常想罵這個女人有病,很想將‘關我什麼事’這幾個字扔給她。”
三少爺是個胖小子。
胖小子委委屈屈地看了新夫人一眼,他害怕母親,也害怕大哥。可最終,還是想為自己出氣的心思占了上風。
“……哥,津島修治欺負我,”胖小子氣憤地說,“他將蛇丟到了我麵前!他是故意的!”
津島溫樹:“……”
禪院尚也再次上線擔任翻譯員:“他肯定心裡又在罵這個小孩。”
五條悟瞟了他一眼:“你真的很了解他。”
“廢話,”禪院尚也瞪大眼睛,一臉本應如此,“我好歹和他做了那麼久的同盟誒!”
五條悟:“……你們之間的同盟有持續一個月嗎?”
這不還是禪院尚也自己去背刺的人家嗎?
禪院尚也揮了揮手:“這種細節就不要在意啦。”
衛宮切嗣卻留了心。
禪院尚也語焉不詳,沒有詳細說明……他既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難不成,禪院尚也和津島溫樹之間還有一段什麼淵源?
畫麵還再繼續。在場的所有人仿佛都變成了隱形人,能站在那個房間裡,可房間裡的人卻看不見他們。
既然有人上來告狀,其他原本和津島溫樹做生意的人也都識趣地退下。
津島溫樹無奈地歎了口氣:“那你們應該去找修治。”
“你以為我沒找過嗎!”新夫人氣極了,劈裡啪啦地說了一大串,“我問過傭人,都說過曾經看到過他,但要想知道他在哪裡,傭人們又說不記得了——他也沒有從津島家飛出去,就在這裡!”
“我隻是找不到他!”
津島溫樹:“……”
太宰治又笑了。
新夫人見他還不願意幫忙,心裡更氣了。
但她這時也沒有其他求助的人了——總不能讓私人偵探進入津島家找孩子吧?
“你幫我這一次,”她保證,“我讓我父親幫你拿到那塊地。”
“我試試吧。”
津島溫樹說。
五歲的津島修治還玩不過十三歲的津島溫樹。
他是在樹叢裡被津島溫樹手底下的人抓出來的,鳶色的微卷發上還頂了幾片葉子。他鼓起臉,第一件事竟然是質問新夫人:“你找外援!”
新夫人:“……”
媽的,這糟心孩子。
她覺得自己要爆炸了,勉強忍著怒氣問:“我兒子到底怎麼招你惹你了,你要故意嚇他?萬一他被蛇咬傷了怎麼辦?那可是條毒蛇!”
可津島修治的回答讓新夫人更炸了。
津島修治的眼珠轉了轉,不在意地說:“他沒對我做什麼啊,就他也能欺負我?”
“我隻是無聊嘛,看他被嚇的樣子很有意思啊。”
聽見這個回答後,原本已經走出去一段距離的津島溫樹的腳步停下了。
他回頭,遙遙地看著津島修治。
津島修治接著理直氣壯:“誰讓你們都太笨啦!玩起來都好無聊,什麼事情都好無聊,”他捧著臉,無精打采,“活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什麼意義啦?”
津島溫樹突然笑了。
他笑著點了點頭。
“啊,”他的聲音很輕,“確實沒什麼意義。”
……太宰治看到這裡,終於有點明白了,當年的津島溫樹為什麼會突然來了興致要親自教導津島修治。並且在之後的時間,一直站在他的身邊。
他們兄弟倆,一直是很像的。
一樣的聰明,一樣的敏感,一樣的膽小。
津島溫樹自己沒有尋找到繼續的意義——他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在將津島家主推到美夢裡,然後讓津島家主從最高的地方下墜,生不如死。除此之外,津島溫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些什麼。
——他的人生早就已經沒有意義了。
可是津島溫樹希望,津島修治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他從來都不希望,津島修治和他走上一樣的路,失去重要之人之後,渾渾噩噩地活著,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