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癖的極致也不過如此了。
“那他成功了嗎?”顏君陶迫不及待的看了下去。換個軀體這種事情還是有成功的概率的,和轉世重修、飛升成仙都有點類似。隻不過醫師臨想要完美保留靈魂裡的記憶、修為以及本身的資質,甚至是提高資質,這就很不容易了。
靈魂是很複雜的,連聖人也不敢大言不慚的說他們就完全解開了靈魂之謎,更不用說是下界的一個玄級醫師了。
“還是失敗了。”薑老爺子把卷軸直接拉到了最後。
醫師臨所有的設想都被推翻,他終於不得不去承認,也許他一開始的設想就是錯的。他不甘心的封存了全部的資料,隻在卷軸的最後寫了一句:“若從頭開始呢?”
這裡的從頭開始到底是什麼意思,就沒有人知道了。
也許是醫師臨想要重新研究,但也許隻是他想要給一個還未出生的靈魂換一個軀體,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目前來看是醫師臨已經放棄了這個研究,所以薑老爺子才敢大咧咧的帶顏君陶來。
失敗的作品在伊耆藥宗這邊都是會展覽出來的,給後世的弟子一個提醒,這條路已經有人走過了,堵死的透透的,彆浪費時間了。要真的好奇,你可以看看前輩的每一步是怎麼失敗的。
若真有人能從種種失敗裡,找到前輩也沒有找到的那一線生機的成功之路,也算是這些失敗品展覽的一種另類的貢獻了。
“也就是說,這整個房間裡都是最終失敗的作品?”顏君陶看著這間沒有一絲灰塵、乾淨到不可思議的房間,怎麼看都不像是常年被封印的存在啊。
“其實我覺得師伯不是很甘心放棄,畢竟他差一點就成功了。”薑老爺子趁機小聲逼逼了兩句醫師臨。
顏君陶很認同的點了點頭,醫師臨可不像什麼會放棄的性格,哪怕他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
***
與此同時,容兮遂已經就有蟜毒女進行了進一步的查證,就是這麼效率,他不可能讓夜長夢多發生在他的身上。
幫助容兮遂查證的,自然是那一堆仿佛無窮無儘的法寶。
三元三合羅盤沒了,但他還有其他東西啊。
好比他此時此刻手中拿著的需要用自己的鮮血書寫的玄筆,仔細看就會發現那紅到發黑的並不是筆本身的顏色,而是已經被鮮血一遍遍衝刷後沉澱了一次次已經再無可能褪色的顏色。筆身刻滿了一看就很邪性的符籙,渾身散發著魔器的不詳。
正是顏君陶想要苦求的那種嗜血的魔器,容兮遂毫不介意的提筆,仿佛就像是尋常的東西,他閉上眼,於唇薄念念有詞,某個節點,忽然睜眼,然後就下筆如有神的揮毫潑血了起來。
一筆而成,都是容兮遂所不知道,卻又想要知道的有關於有蟜毒女的一切。
玄筆自動寫出來的內容很零碎,幾乎都是跳躍的詞彙,連句子都連不起來,卻已經足夠容兮根據這些關鍵詞,拚湊出整張故事拚圖:
天衍宗。
愛而不得。
同父異母的兄弟
……
“!!!”如果容兮遂沒有記錯,三元三合羅盤曾經透露過,顏夫人和顏老爺並不是顏君陶真正的爹娘,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才假作了顏君陶的爹娘。
顏君陶真正的爹娘到底是誰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做了什麼,為什麼顏君陶不能被公布是他們的孩子。
結合如今有限的條件來看,容兮遂能夠推測的故事差不多應該是這樣的:
顏君陶的親爹應該是個花心濫情的渣男,周旋於無數後宮之中,有蟜毒女精分出來的自己的女兒便是其中一人,她為這個渣男生下了醫師臨,卻還是被渣男拋棄。有可能這個渣男某天腦抽了,決定散掉後宮,專心隻愛一人,又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讓渣男有感於他即將擁有一個天資最好的孩子,也就是顏君陶。
但渣男和顏君陶的親娘已經飛升在即,沒有辦法保護顏君陶的安全,好比被渣男的種種情感遺留問題而報複。於是,顏君陶的親娘假托了轉世重修的顏夫人和顏老爺來照顧顏君陶。
這裡麵肯定還有其他問題,也有不對的猜測,但容兮遂覺得大致框架應該就是這樣了。
至於醫師臨到底是怎麼回事……
玄筆繼續開始在宣紙上龍飛鳳舞,這一回出現的是畫麵,瘋狂的女人,扭曲的教育,創造了一個變態的天才。
——“阿臨,來,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好好照顧這隻靈獸了哦,他會是你最好的夥伴,開心嗎?”
——“嗯。”
——“阿臨,來,幫助它解脫吧,你照顧了它這麼久,就是為了有天體會到什麼叫生命的意義啊。隻有生,沒有死,又怎麼能教生命的意義呢?”
——“是。”
——“阿臨,來,吃啊,為什麼不吃掉它呢?它的肉那麼鮮美,它可是你最好的夥伴啊,要懷著感恩的心、一點一點的全部吃光哦。”
——“好。”
有蟜毒女打著要讓兒子學會尊重生命的旗號,教會醫師臨的第一個課題就是,把親手養大的靈獸,烹飪成世間美味,然後笑著全部吃下去。
這也就成為了醫師臨其後很多年的試驗習慣。
不成功的試驗品就沒有必要存在,成功了的完美作品既然已經證明了自己是對的,那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反而毀掉了,才是賦予了對方永恒。
不對!
容兮遂愕然從玄筆的狀態中驚醒,以醫師臨的本事,他怎麼可能任由他在這裡調查他的過去猶如在自家後花園散步,而不阻止他呢?
除非這本身就是一個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好讓醫師臨去做其他事情。
顏君陶有危險!
***
“是真的放棄了啊,你們怎麼能不信我呢?”醫師臨忽然出現在了顏君陶與薑老爺子背後,白發白眸,還是那個氣質清冷,但眼神溫柔的人。
薑老爺子差點被嚇的暈厥過去:“師、師伯。”
“你怎麼來了,不好好休息?”顏君陶上前,強製自己的道友坐下,不要累到。
醫師臨也很聽話的乖乖坐到了椅子上,並順勢抱起了香香軟軟的顏君陶:“那來一起休息吧。”
“……我可以自己坐著。”
“你不可以,小寶寶不會自己坐著。”醫師臨心滿意足的抱起了弟弟,這可是他一手創造出來的最完美的弟弟啊。醫師臨看著這間他確實很多年不曾進入過的試驗間,還是那麼乾淨,嗯,不錯,“真是懷念啊。”
“你到底讓薑宗主引我來這裡是要乾什麼?”顏君陶並不傻。
“你知道我的母親嗎?”醫師臨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的轉移了回答。
“恩?”顏君陶一愣。
“那可真是個蛇精病啊。”醫師臨笑眯了一雙眼睛,“她喜歡人家,人家不喜歡她,她就偷了人家的心頭血,生下了我。結果那人依舊不喜歡她,她卻還是不死心,想要把我變成那人喜歡的孩子的樣子。還沒成功呢,又聽說那人終於有了最滿意的孩子,就一定要……”
大門轟然一聲被從外麵炸開。
容兮遂逆著光,站在門口,手上的巨劍嗡鳴,□□一劃,直至醫師臨:“放開他!”
醫師臨卻還在笑著:“你以為我準備說什麼?聽說那人有了孩子,就一定要殺了那個孩子?這樣怎麼能體現她的蛇精病呢?她是想讓那個孩子變成自己和愛人的血脈啊,可惜她做不到,我可以。”
顏君陶的心頭莫名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那你幫她做了嗎?”
醫師臨奇怪反問:“我為什麼要幫一個從小虐待我的人做事呢?我看上去那麼像個受虐狂嗎?”
……
……
……
長時間的沉默與尷尬之後,所有人一起在心裡想道,也是哦,為啥被父母虐待的孩子就一定還要愛自己父母、聽他們的擺布?誰規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