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條鹹魚不翻身:(2 / 2)

坐等飛升 霧十 17530 字 9個月前

他會在顏家後院,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顏夫人身後蹣跚學步,會奶聲奶氣的對顏夫人說,陶陶最喜歡娘了。

他也嚎啕大哭,哭的是那麼傷心,死命的朝顏夫人伸手,不要和娘分開。

在得知顏君陶被送到下界差點死了的時候,醫師臨就發過誓,他不會再讓顏君陶因為他而受傷,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

所以,醫師臨再一次選擇了放手,把寶壓在了顏夫人身上。

他自己也覺得他其實是有點記吃不記打的,剛剛被顏君陶的親娘騙過,如今又要把賭注押在一個愛慕著他親娘的養母身上。

幸好,顏夫人並沒有再一次讓醫師臨失望,她為醫師臨在比混沌還有漆黑的世界裡,點亮了一盞微弱的燭火。那燭火實在是太過微小,仿佛隨時都會被彈指吹滅,也給不了醫師臨任何溫暖,但至少它的存在讓醫師臨明白了,這個世界還是有正常人的。而顏君陶隻有成長在這樣的正常人身邊,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

他會被母親教會什麼叫溫暖、什麼叫愛以及什麼叫幸福。

這都是醫師臨覺得自己所給予不了顏君陶的,他連自己都溫暖不了,他連自己都嫌棄的要死。

顏君陶的資質真的是絕無僅有的,哪怕在下界時受了傷,卻依舊完好無損的成長了起來。隻需要日常吃一些醫師臨調配的藥,就可以繼續當個乖乖巧巧的寶寶。

“我那個時候也是這麼抱著你喂藥的,你肯定不記得了,因為我親手抹去了你的記憶。”

“你為什麼不想讓我知道你是我的哥哥?”顏君陶看著醫師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感情。

但他想這大概是他最接近心魔的一次了吧?

“我想你知道啊。”醫師臨可不是什麼做好事不留名的性格,他抬手摸了摸顏君陶綢緞一樣順滑的黑頭發,“怎麼可能不想呢,做夢都想啊。隻不過我的打算是等你飛升之後再告訴你。”

顏君陶轉身,專注的看著醫師臨,差一點就要問出口,但是我飛升之後,你卻沒有告訴我。

“彆這樣看我,陶陶,你在下界一直以為顏家就是你的親生父母,才不會產生什麼心魔。”醫師臨對此是感觸最深的一個人,在他飛升的時候,他最大的敵人還是他的母親,哪怕他這輩子再不想與之纏上關係的就是他的母親,但她仍然如影隨形,始終擺脫不掉,“我怕你和我一樣,哪怕也許你不會,我也不願意去冒險。”

所以,為什麼飛升之後你沒有告訴我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注定隻能等顏君陶飛升之後再去深究了。

“如果你不是想告訴君陶這些,你設計讓薑宗主引君陶進來,是要做什麼?”容兮遂在知道醫師臨其實是顏君陶同父異母的哥哥時,內心基本是日了整個動物園的。但很快他還是決定了要繼續不喜歡醫師臨,而不是轉變態度,因為醫師臨真的很討厭。這個時候還要裝白蓮花,他才不信醫師臨會有什麼“喜歡是放肆,愛是克製”的高尚覺悟呢。

醫師臨給了容兮遂一個“你也很討厭,咱們彼此彼此”的笑容,他這回倒是放下了顏君陶,因為一言不合,他就有可能要去教容兮遂做人了。

顏君陶腳踏實地後,對容兮遂招了招手,讓一切劍拔弩張隨風靜止。

容兮遂不自覺的收起了怕傷害到顏君陶的魔器,帶著身後變大的犼與腓腓近前,某個角度看上去就像是甘願為顏君陶由狼化犬。他還是那麼漂亮,那麼高大,卻心甘情願為顏君陶折腰,底下高貴的頭顱。沒有什麼為什麼,隻因為他是顏君陶,隻因為他是容兮遂。

顏君陶讓容兮遂把他抱起,這才勉強探到了腓腓厚重的頭頂,輕輕一拍,腓腓就“嘭”的一聲縮回了隻夠顏君陶一抱的大小。

“把我放心吧,謝謝阿兮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容前輩已經從顏君陶口裡絕跡了,如今剩下的隻有一聽就知道他們親密無間的阿兮。

顏君陶腳尖才著地,腓腓就迫不及待的撲了上來,各種求摸求蹭,有一種賤嗖嗖的可愛。

顏君陶的小短手看起來哪怕隻是抱著這隻肉肉的腓腓都有點吃力,但他還是自己抱著腓腓走到了醫師臨身邊,一把將這個毛茸茸的東西放到了他哥懷裡:“這是腓腓,可以解人憂愁。雖然蠢了點,吃的多了點,但總體來說還是還算有點用處,送給你吧,好不好?”

希望你擺脫了父母之後,能夠不再有任何煩惱。

醫師臨好一會兒,才終於忍不住的笑了出來,算了,什麼容兮遂不容兮遂的,我弟弟喜歡最重要:“陶陶才是哥哥的腓腓啊。”

犼有點傻眼,一會兒轉頭看看容兮遂,一會兒看看就這樣被轉手送人的媳婦。

然後,犼暗搓搓的用頭拱了拱容兮遂,示意他說些什麼。

容兮遂確實是想說些什麼的,可是,顏君陶笑的是那麼開心,一排米粒似的小白牙,實在是太可愛了。

他們可以為他質疑世界,也可以為他與任何人握手言和。

“我讓陶陶,隻是為了看一下我過去的這些研究。”醫師臨都難得平和了下來,帶著顏君陶又重新打開了卷軸,準確無誤的停在了顏君陶剛剛沒有來得及看到的某一部分上,裡麵記載了醫師臨對於不同材質打造的軀體的試驗結果。

有鋼鐵,有藥材,也有植物,好比蓮藕什麼的。

真的是想造出個哪吒啊。

醫師臨手把手的帶著顏君陶看向了植物列表裡的甘木一欄。

“有不死之國,阿姓,甘木是食。”醫師臨念起了一句古籍上的記載,低聲對顏君陶解釋,“世人都說這甘木是不死之樹,我卻覺得這隻是傳說中不死之國的人的食物。”

醫師臨在僥幸於伊耆藥宗萬年的庫藏中,真的找到甘木的一枝後,就馬不停蹄的用甘木做起了他的試驗。

“ 甘木能不能讓人不死不好說,但甘木卻絕對是靈魂盛放的最好載體,而在我的所有研究裡,隻有甘木之體,曾滋養出半個靈魂。”醫師臨曾是那樣小心翼翼的期待著對方的成長,就像是養育自己的骨血一般,教它說話,教他認人。

這回輪到顏君陶傻了,竟然真的有人可以創造出靈魂?哪怕隻是半個。

“然後呢?”顏君陶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大家不知道醫師臨有關於軀體的研究成果了,也不知道原來他關於造人也要成功了。

“沒有然後了,我還是失敗了。”醫師臨搖搖頭。他唯一的成功就隻是給顏君陶換了峚山玉的軀體,連他自己如今的這個身體,他其實都不算特彆滿意,這身體注定在下界活不過百年,他已經在著手製造自己二次飛升的事情了。

幸好,顏君陶也已經是渡劫期了,很快就能夠飛升,他不會錯過顏君陶多少。

“那半個靈魂呢?”

“被奪舍了,那個傻逼還以為裝傻能夠蒙騙過我。”醫師臨比誰都了解自己的試驗體狀態,他冷酷的一笑,沒有人可以愚弄他,因為顏君陶而被顏君陶的生母騙過一回,已經是醫師臨這輩子的奇恥大辱了,“那個傻逼存在的意義,也就是讓我從他的身上,得到了如何給你換個軀體的靈感罷了。”

不過,醫師臨曾經失敗的試驗不是重點,重點是……

“這和那能把人變成先天靈體的枝條,有什麼關係嗎?”容兮遂十分敏感,幾乎是一針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係。

“拙劣的模仿罷了。”醫師臨嗤笑,“簡直是浪費甘木。”

顏君陶送過來標本的時候,醫師臨都不需要怎麼檢查,隻一眼就確定了這正是甘木。甘木繁殖能力很強,隻需要很小的一個碎屑,都夠它生根發芽,在很快的時間內就重新組建一個家族出來。

“學我著生,似我者死。”醫師臨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醫師臨帶讓薑老爺子帶顏君陶來的原因之一,就是讓顏君陶明白,他這些過去失敗的記錄是伊耆藥宗所有人都能夠看見的,有人從中得到靈感,抄襲而去,是很正常的事情。並不是他做的。他做的話,絕對不會這麼粗製濫造,毫無美感。

莫名的,這個理由說服了包括容兮遂在內的所有人。

“所以,有沒有辦法縮小懷疑人的範圍呢?”

“完全縮不小。”薑老爺子終於找到了該他說話的地方。這裡誰都可以來,誰都能看見,保證乾淨是唯一的參觀條件。

能夠確定的是,這幕後之人肯定與伊耆藥宗有著不淺的關係,至少那個關係足以讓他或者她看到醫師臨的失敗作品。薑老爺子在從醫師臨那裡得知有這麼一個喪心病狂的幕後黑手時,就明白伊耆藥宗怕不是又要被推上風口浪尖了。

變態年年有,伊耆藥宗總要獨占八分。

“我懷疑是我娘或者我當年的那個試驗品又奪舍了其他身體在搞事。”醫師臨聳肩,從一個陰謀論者的角度給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很多修真話本不都是這麼寫的嘛。”

主角懷疑了一圈人,就是死活不去懷疑明明就在眼前的答案。

就像是薑老爺子這樣,仿佛根本沒有辦法縮小懷疑圈。但在醫師臨看來,故事就是這麼簡單,雖然他的失敗作品人人都可以看到,但最有可能做這種事情的,無外乎他娘,和當年那個奪舍裝傻、破壞了他全部心血的東西。

“你娘還活著?”顏君陶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這可比醫師臨也看修真話本更刺激。

“你來信的時候不是說最近在看嗎?我聽名字很有趣,就也順便了解了一下。”這樣才能培養共同語言啊,醫師臨這個哥哥當的可是很細心的,“至於我娘,她好歹是我娘啊。”醫師臨笑的十分溫柔,“哪怕她對我做了很多錯事,但她畢竟是賦予我生命的那個人,我自然不可能奪去她的生命。”

醫師臨遲遲沒有想起的白蓮花人設再一次上線了。

但這次連顏君陶都對於這個說法產生了懷疑。

“彆這樣看我,寶貝。”醫師臨抬起冰涼的手,撫住了顏君陶黑白分明的眼,他就像是他的良心,總讓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我真的隻是幫我娘削去了她本就不該有的仙骨,打斷了她也許從未有過、隻會給男人跪下的膝蓋,順便敲醒了她造就該醒過來的腦子,最後,送她回到了她該回的地方。”

薑老爺子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這、這還不如直接讓有蟜毒女死了呢。

“如果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能出來興風作浪,那確實是我監管不到位的鍋,我會負責到底的。”這一回,他一定會親手送她上路。

當然,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不是有蟜毒女,而是那個奪舍的東西作祟。

“我會讓它徹底報廢的。”醫師臨使命感還是不錯的。

“那鄒屠帝的龍鳳胎……”顏君陶至今還記得那對可愛的孩子。

“讓那邊送過來吧,我再研究一下,會儘快治好他們的。”

容兮遂抬眼看了看醫師臨,話就在嘴邊,卻沒有問出。既然那甘木枝條是脫胎於你的試驗,你會不知道怎麼解決?還需要研究?

但不管醫師臨想要做什麼,肯定是想要幫顏君陶達成所願,容兮遂自然也就不會插嘴。

容兮遂沒話說,醫師臨卻還有不少話說。當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醫師臨密音入耳的問容兮遂:【我曾經飛升成仙,怎麼與下界違和都正常。但能和我打個平手的你,又是什麼來頭呢?】

【我就是在下界長期滯留的一個釘子戶而已。】容兮遂笑眯眯的無懈可擊。

【沒有飛升的打算?】醫師臨挑眉。

容兮遂笑了笑,沒有說話,眼睛裡的深意是沒有人能看得懂的荒蕪。

【我不關心你到底為什麼不想飛升,我隻想告訴你,不要耽誤了我陶陶的前程。他注定要成仙至聖,不可能為任何人停留。你最好認清自己,主動放手,這樣才不會顯得難看!】醫師臨這個好哥哥也就隻會維持在顏君陶麵前。

顏君陶回身:“你們在說什麼?”

“我們在說,陶陶你想不想看小哥哥小姐姐來唱歌跳舞啊?都是一流的樂修與舞修,多才多藝還漂亮。不像有些人,隻有臉能看。”醫師臨在講清楚自己的過去之後,雖然還不忘維持白蓮花人設,但多少也放飛了一些自我。

為了給顏君陶換一個曖昧對象,醫師臨無所不用其極。

“你不要太過分。”容兮遂眯眼。

醫師臨嗤笑,直接叫住了顏君陶:“陶陶,你和這位容前輩是什麼關係啊?”

“是最好的道友!”顏君陶不假思索。

醫師臨給了一個顏君陶再假不過的笑容,然後給了容兮遂一個眼神,聽到了嗎?死心了嗎?

戰火再起。

容兮遂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顏君陶:“說起來,你小時候吃的那些藥,都是怎麼吃的,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醫師臨一僵。

顏君陶也停步,思考了起來,對哦,他是怎麼吃的藥?

容兮遂笑容加深:“我這裡正好有點峚山玉髓,不如你來嘗嘗和你小時候喝過的味道有什麼區彆吧?”

“你懷疑是在玉髓裡加的?”

“就是在玉髓裡加的,不用嘗了。”醫師臨簡直是欲蓋彌彰。

容兮遂已經把甘甜清爽如果汁,還帶著撲鼻香氣的峚山玉髓喂到了顏君陶的嘴裡。

顏君陶:“!!!”這和他小時候喝的完全不是一種味道!哪裡是往玉髓裡加了藥,根本就是往藥裡加了玉髓啊!

“大概那根本不是什麼峚山玉髓,就是藥吧。”容兮遂一語道出真相。

而喝到真正的峚山玉髓喝的根本停不下來顏君陶,幽怨的看著他哥:“說你這麼騙孩子喝藥,良心不會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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