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陶沒有著急回答加吉秘境的搞事問題, 隻是在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 給了身邊的龔寶寶一個懸浮在他手上的淺藍色水球。
水球正在不斷的高速轉動, 晶瑩剔透, 玲瓏發亮,像結晶一般,將陽光折射出七彩的光彩。
龔寶寶不知所措的指了指自己,給我?
顏君陶點點頭, 把自己的小短手往前遞了遞。
龔寶寶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小腿肚子猶如被什麼蜇了一下,火燎了一般的疼。他倒吸一口涼氣,正看到容兮遂站在顏君陶身後, 麵容不善的對他眯起了威脅的眼睛。可不是火燎了一般的疼嘛,一定是容兮遂故意燒他的。
龔寶寶卻不敢和容兮遂硬懟, 隻敢趕忙蹲下,去小心翼翼又有些手忙腳亂的接過了顏君陶給他的水球,捧著猶如什麼價值連城的舉世珍寶。
龔寶寶甚至很不著調的想道,我是不是要說一聲謝主隆恩,容兮遂才會放過我?
一刻,那個在顏君陶手上一直安然無恙的水球,就在龔寶寶手上炸了, 並且一看就是被他捏爆的。龔寶寶嚇的直接哭了出來,真的可以說是很沒有出息了, 但他隻想讓容兮遂明鑒,真不是他故意捏爆不知道珍惜的, 是這水球自己碰瓷!
但很快的,龔寶寶就意識到了,也許捏爆就是顏君陶所希望的效果。
水珠瞬間噴湧而出,如流星四濺,似玉石滾落,濺出的刹那又會在空中迅速成長為另外一個淺藍色的半透明水球,並在原地自爆。就像是連鎖反應一樣,水球迅速蔓延到了在場每一個修士身邊,根本來不及躲避,一旦觸碰到水球的水,那水就會迅速走遍全身,像是給他們套了一層淡藍色的薄膜,然後……就被黏在原地,掙脫不得。
幾乎隻是在眨眼間,所有人都被這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水球給困住了。
活下來的修士裡,包括了所有進入加吉秘境的渡劫期,其中一個麵容衝動的壯漢大能,果然也是第一個發問的:“顏道友,你這是何意?”
水球並沒有波及到渡劫期的幾個大能,但他們的小輩卻都被困於其中。這個渡劫期大能倒也是不太著急,因為小輩的爭端,在所有人默認的潛規則裡,渡劫期大能是不能插手的。
即便是那些已經對顏君陶心懷怨恨的人,他們想做的也僅僅是殺掉顏君陶珍視的門人,來讓他感受到那份他們痛失所愛的痛苦,而不是親自對上顏君陶,給他一個出手的理由。雖然殺了顏君陶的門人,顏君陶一樣會對他們動手,但那樣他們被靠的渡劫期大能也就師出有名,可以和顏君陶正麵鬥法了。
就像是顏君陶在進入秘境之前收拾的那個渡劫期,是對方挑釁在先,那麼不管顏君陶對對方做了什麼,隻要不牽扯到低階弟子,對方的門派都沒有立場報複回來。當然了,如果對方私下裡非要有什麼小動作,彆人也管不了。
如今,明眼人都看見了,顏君陶親手把一個不知名的水係靈器交給了龔寶寶。
“你這是在宣戰嗎?!”
“我隻是希望大家能冷靜下來,心平氣和的回答我幾個問題。”顏君陶困住的不隻是敵對的修士,也包括天衍宗和伊耆藥宗的弟子,“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你們不想談,我也不介意……”
打到讓你們乖乖聽話為止。
其他渡劫期在這麼多人的情況下,還願意和顏君陶僵持,自然是因為他們其實內心裡都有點怵顏君陶,這可是一指就解決掉了一個渡劫期的可怕存在。同為渡劫期,也有是層次之分的。他們開口,本也就是漫天要價,如今顏君陶強勢了,他們就縮回去了。
“你要問什麼?”再不敢胡亂瞎比比引申其他話題。
“你們為什麼會覺得我該對這件事負責?”顏君陶知道加吉秘境這樣搞事,是因為他所求的是心魔。但這是連容兮遂都不知道的事情,其他人又是因為什麼理由而怨恨他呢?
“如果不是你讓我們進來的,我們的親人又怎麼會死?!”其中一個渡劫期大能的侄子憤怒道,他的道侶就死在這秘境裡。
顏君陶一臉冷漠。
回答問題是天衍宗這邊一個分神期的弟子,他一連反問了對方三個問題,像是射出去的箭雨一般,帶著破空而去的淩厲與強勢:
“是我們求你們進來的嗎?”
“還是我們尊者強製要求你們必須進來的?”
“進來之前已經簽過生死契了,你們不會不想認了吧?!”
“但、但這次的秘境損失也太大了!”大家都知道秘境有風險,可也沒有這樣十不存一過。
不過,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這好像確實與顏君陶無關。
至少那個失去了道侶的渡劫期大能的侄子,就閉了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就像是著了魔,剛剛一門心思的想要找顏君陶報仇,發泄自己心中的悲憤。
如今過了那個勁兒,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莫名其妙。
但還是有人陰陽怪氣:“誰知道這是不是尼瑪故意的?那個有螺一直住在龔寶寶的五穀園裡,你們會對加吉秘境的情況一點都不知道?你們明明知道這裡的危險,卻不告訴我們,這是安的什麼心?說不定這加吉秘境就是需要血祭了我等,才能幫你們實現一個願望!”
還是那句話,不患寡而患不均,若顏君陶也失去了很多,需要自己奮鬥才能贏到最後,那這些人大概不會如此憤怒。
可偏偏不是這樣的。
看顏君陶和他身邊人的樣子就能夠知道,他們這些天過的有多輕鬆了。一絲不染的袍子,遊刃有餘的表情,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是他們狼狽不堪的外表,以及千瘡百孔的內心。怎麼可以有人在所有人都如此痛苦的時候,還能活的那麼肆意又快樂呢?
共沉淪是所有人類的劣根。
“我艸你祖宗的沒有損失!”伊耆藥宗那邊的弟子先不乾了,“知道爺爺進來的時候帶了多少黑甲戰修嗎?你在睜大你的狗眼看看,爺爺現在身邊還剩下了誰?!”
不隻顏君陶身邊跟著醫師臨強硬塞過來的黑甲戰修,後麵來到這裡的伊耆藥宗弟子,基本人手一個保護者。
作為技術宅,伊耆藥宗這邊很多人的戰鬥力其實都不算太高,他們肯定有自保的種種手段,但也已經習慣了出門和宗門租用一個關係好的黑甲戰修。那些黑甲戰修大多都是與伊耆藥宗的弟子們出生入死的伴生關係,遇到危險,一定會不顧一切的犧牲自己去救人。
伊耆藥宗的弟子失去的不隻是一個黑甲戰修,而是一個忠誠的夥伴。
有時候,叫的越高的,未必是傷的越痛的。伊耆藥宗的這些人隻是不愛表現出來而已。他們是醫師,是丹師,是藥師,但他們卻做不到救活自己最重要的夥伴,這樣的無能,讓他們隻會責怪自己,而不是怨天尤人。
有些談話注定沒有辦法心平氣和。
顏君陶等伊耆藥宗這邊的弟子發泄夠了,才道:“你們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我知道了這些?”
到了這種千夫所指的時候,顏君陶依舊能夠冷靜應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內心沒有任何波動。
“我們不需要證據,我們就是證據!”
人多勢眾有時候真的可以很無恥,白的也會說成黑的,隻因為他們人多,隻因為他們聲壯。稍微不那麼堅強一點的人,就很難在這種大勢下還硬扛著不妥協。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決定耍賴到底,他們不知道該找誰負責,就隻能認準顏君陶了。
天衍宗和伊耆藥宗那邊已經氣的想打人了,要不是顏君陶困住了他們,估計現在已經殺紅眼了,折騰什麼狗屁邏輯?!
顏君陶卻還能笑的出來,他問:“那麼,你們想怎麼解決呢?殺了我的人?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若伊耆藥宗和天衍宗的弟子不是死於正常的秘境折損,你們所有人都彆想從這裡活著離開!”
那一刻顏君陶的威脅,從話裡行間,撲麵而來。他看上去還是小小的一點點,卻給人一種危險到極致,根本不敢輕易去招惹的恐怖。
顏君陶又不屑的看了眼那幾個渡劫期:“渡劫期又怎麼樣?我可以直接許願讓加吉秘境殺了你們所有人。”
“這不可能!”幾個渡劫期終於開口,不是感覺到了挑釁的不尊重,而是感覺到了生命不保的惶惶。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一個才進入渡劫期的晚輩,竟然給他們這種已經好多年從未感受到的細思恐極。
“哦?”顏君陶勾唇,“那不信你可以試試啊。”
大能們……自然是不敢似的。他們進入這加吉秘境後,在那個一閃而逝的白色空間裡,其實就感覺到了一陣與眾不同的束縛,說不上來是什麼,但他們很清楚,那東西連他們都可以掌控!確實不能小瞧這加吉秘境的邪性程度。顏君陶作為有緣人,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
“那你覺得該如何解決?”此話一出,就代表了這些渡劫期大能妥協了,他們賭不起,也玩不過。
這顏君陶簡直就是個瘋子,他們才不要和瘋子賠上自己的性命。
能活到如今的修士,其實都是能屈能伸的。
“我在伊耆藥宗有個師侄姓薑,他告訴我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用靈石買不到的。”顏君陶說的好像這事就和他無關一樣輕鬆。
伊耆藥宗有弟子立刻心領神會,跟著起哄:“開個價吧,你們覺得你們的親友值多少錢?”
“你們!”不少人第一反應就是受到了侮辱,“簡直欺人太甚!”
但也有人已經見財起意,眼睛骨碌碌的轉了起來,想要好好敲詐顏君陶一筆。世人都知道伊耆藥宗有錢,顏君陶管伊耆藥宗的宗主叫師侄?
隻有渡劫期的大能們才在這個時候有底氣怒極反笑:“你以為我們缺靈石?”
“那你們缺什麼?”顏君陶還是那一副做生意的口吻,“法器?寶器?靈器?甚至是……仙器?又或者是功法秘笈?靈丹妙藥?”
顏君陶每說一樣,還會從芥子空間中拿出一個最為有名的作為代表,光華四射,靈氣盎然,每一個不是珍品、孤品。但顏君陶拿的卻很隨意,好像這些在他那裡不過是尋常之物,他還可以拿出更多更好的。
看的人垂涎欲滴。
世人都知道顏君陶在天衍宗受重視,沒想到可以這麼受重視。當然,隻有顏君陶自己心裡清楚,這些並不是天衍宗能夠給予他的。曾經的他也以為是天衍宗的偏愛,後來才發現並不是。但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暫時可以按下不表。
隨著顏君陶開出的價碼越來越高,也有越來越多的修士開始心動,哪怕本來他們以為自己很堅定,如今也變得不那麼相信自己了。
終於,有人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一命換一命呢?”
顏君陶一愣:“怎麼換?”
“請醫師臨出山。”不少人都是知道顏君陶和醫師臨情同手足的傳聞的。
按照以往來說,顏君陶肯定會說,他不可能替彆人同意,他隻能拿出自己的東西。但這一回,顏君陶卻一反常態,沒有任何思想掙紮的就點了點頭:“可以。”
這一回,連渡劫期大能都有不少眼睛發亮的了。每個修士身邊,總有那麼一些纏綿病榻又或者是受傷未愈的親友同門,畢竟在修真界闖蕩風險還是很大的,哪怕僥幸撿回一命,但很多時候形如廢人的生活還不如不活。
逝者已去,不如想想活下來的人。
渡劫期大能中的很多人,也不是真的對自己的門人有多大的執念,他們活了這麼多年,徒子徒孫不知道都換了多少代了,怎麼可能真的在乎到哪裡去?反正都是可以取代的。他們真正在乎的是那些無論如何他們都像讓對方活下來的人。
有個麵向陰柔的渡劫期大能要更加貪婪,他沒有想救的人,他道:“你欠我一個因果。”
對於這個大能來說,讓一個渡劫期尊者——注定會飛升的那種——欠自己一個因果,會是更劃算的買賣。
顏君陶還是那副予取予求的大度模樣:“可以。”
“成交。”陰柔的渡劫期大能,反而是答應的最爽快的那個,“小朋友,我很欣賞你的這份豪氣,希望下次我們還能合作啊。”
不少天衍宗弟子都是敢怒不敢言,怕給顏君陶招黑,但表情很明顯了,呸,誰要和你這趁火打劫的無賴再次合作!
當然,也有少數人打死不願意妥協。
他們親友的命大於這世間的一切,他們也知道不能全怪顏君陶,在清醒之後他們就決定退出這場毫無意義的頭腦發熱了。哪怕有人說他們傻,他們也不願意開口和顏君陶要什麼,因為那會讓他們覺得他們的親友不過如此。也許他們的親友真的是什麼不起眼的小人物,但至少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的親友是這個世界上的獨一無二,是珍寶,無可取代!
顏君陶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沒有強求,在解了幾個弟子身上的水縛咒後,讓就他們拿著金筆,去給願意開價的人登記了。
這金筆與他們進入加吉秘境時做等級的是筆是一樣的東西,可以直接書寫成契約,擁有很強的約束力。
很多人都在心裡猜測,這顏君陶不會是傻了吧?主動約束住自己?
沒有要求,沒有限製,隨意開價,出去結清?
顏君陶就像是個自動提款機似的,甚至你要的價越高,他越開心。
腦子但凡清醒的一點,已經慢慢感受到了顏君陶這麼大方背後一定另有深意,咀嚼著契約上的每一個字,想要找到漏洞。
但翻來覆去隻有一句:【今痛失所愛,願以[……]換之。】
[]裡就是他們商量好的賠償。
大部分人都被漫天要價的靈石衝昏頭腦的,見顏君陶這邊真的是你說多少就寫多少,就越到後麵要的價越高。甚至看也沒看契約上的內容,便忙不迭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天道的見證下,簽訂了不可能反悔的契約。
進入秘境的一共是一萬零二十四個修士,不算天衍宗、伊耆藥宗的人,其他宗門活下來的不足百人,很多人不僅為自己失去的親友要了價,也貪心的本著有便宜不王八蛋的奇怪心理,給被自己直接滅了滿門的仇敵要了價。
都不需要算上在加吉秘境中的所得,很多人出去之後就可以一夜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