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陶和筆耕輟已經大眼瞪更大的眼有一會兒了, 他們誰也沒先說好, 都還在震驚的餘韻裡不知道該如何脫身。
顏君陶猜這個時候的筆耕輟應該還沒有成為聖人,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麼上前做自我介紹。他總不能說——嗨, 你好,我是顏君陶,雖然咱們素昧平生,但其實咱們是認識的, 在未來。我知道你叫筆耕輟, 我們會一起證道成聖,你是我的前輩,對我很關照, 我一直很感激你——吧?
筆耕輟要是因此把他當做一個傻子,都算是最友好的回應了。
不等顏君陶想到該怎麼開口, 打破尷尬的僵局,筆耕輟終於回神,像是確認了什麼,激動的上前,一把抱住了顏君陶:“我終於找到你了!”
筆耕輟這個時候雖然還沒有長成上輩子那樣的小山高,卻已經有一些分量了,用力抱緊顏君陶的時候, 差點讓他沒有辦法呼吸。這真的是一份很沉重的愛。
但顏君陶更多的關注的還是筆耕輟的話,找到?這什麼玩意?
然後, 顏君陶就聽到了極其熟悉但又有個人特色的台詞:“你好,我是筆耕輟, 雖然咱們素昧平生,但其實咱們是認識的,在未來。你彆害怕,聽我說,我真的不是出現幻覺了。”
顏君陶當然不害怕,他眼睛一亮,腦洞大開,猜測著筆耕輟這是有上輩子的記憶,還是他沒成聖前就已經知道了成聖後的事。
可惜,都不是。
筆耕輟就像是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生怕嚇到顏君陶,又怕他跑了,著急的表示:“我是你哥哥,早晚有天你會遇到我的,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了。”
“哈?”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不等顏君陶問,筆耕輟就顯得更加激動了,他忍不住握緊了顏君陶的手,帶著說不上來的驚喜感:“你終於能夠發聲了?說兩句話來聽聽。”
“……”很遺憾,顏君陶很努力的想要發聲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說話,他隻能發出一些簡單的聲音,類似於“啊”、“呀”、“哈”之類的,卻沒有辦法係統的說話。幸好,顏君陶可以用法術,在空中留下金色的文字,【我不會就是你短篇故事裡的主角吧?】
筆耕輟老臉一紅:“你在這裡也看到了我寫的了嗎?”
【我不在這裡,也不是在這裡看到的,我連咱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都不知道。】顏君陶老老實實回答了筆耕輟的問題,幫他走出了一個誤區,這裡不是他倆任何一個人所在的世界,或者說是時間點。
他們所在的時間點,是不會有這麼高的仙草的,旁邊那小山一樣的東西竟然是樹,敢信?一夜間好像所有的東西都長大了,但顏君陶可以確定不是他們縮小了,因為還是有正常比例的東西的。
他們所在的時間點,也沒有那麼多的……奇怪物種。
顏君陶和筆耕輟一起抬頭,正看到碧海藍天之上,一隻遠古異獸張開巨大的有鱗翅膀,發出一聲長鳴,鷹擊長空般略過藍天,在白雲間留下一道道殘影。
筆耕輟的激動瞬間被強行降溫,冷卻了下來。
哪怕他感覺自己如今已經突然變成了準聖修為,他也還是有一種危機感,在這種不知名的奇怪世界(時間?),他的準聖修為都未必能夠保護好眼前的弟弟。
筆耕輟揀著重要的,又重新給顏君陶說了一下他的時間線。
年輕時,筆耕輟有天在自家山下的鏡湖花海,撿到了一個不會說話的漂亮少年,少年不知是沒有辦法說話,連發聲也不想,甚至都沒有辦法和他寫字溝通。他此後一直想要幫少年找到恢複嗓音的話,卻失敗了。
因為一些原因,筆耕輟和少年結拜成了兄弟。
再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情,少年也走了,再沒有回來。
筆耕輟很努力的想要重新找回自己的弟弟,卻沒有辦法,然後又因為修煉上的一些問題,他就把和弟弟的回憶封印在了故事裡。
穿越前,筆耕輟就已經隱隱約約摸到了準聖的門欄,在穿越的那一霎,就突破了,而好事總是相連的,他不僅成為了準聖,還在這裡遇到了他的弟弟!也就是顏君陶,他認定顏君陶就是他的弟弟,並豎起了一麵水鏡給顏君陶看。
顏君陶發現自己變回了少年模樣,大概十五六歲,不可能超過十八,這也是顏君陶所沒有經曆過的一個年齡段。他好像不是五六歲的稚童,就是二十幾歲的青年,沒有過渡階段。
如今老天爺終於補全了他成長階段的所有遺憾。
但顏君陶卻並不是特彆開心,因為……他發現他少年時期的身高和青年後基本沒有什麼差彆,隻是矮小一些。
他被“命中知道的矮子”這個設定打擊的不輕。
筆耕輟卻覺得弟弟這個樣子簡直完美,唇紅齒白,人畜無害,清澈的眼睛裡有一種除非是變態才會想要心生邪念、一般人隻會忍不住想要去嗬護的天真,少年感十足。
顏君陶有點混亂,但也不是不信筆耕輟的話,他這又是重生又是穿越的,若未來加個二次穿越的時間線混亂,也不算沒可能。
隻是,顏君陶還是老老實實把自己的記憶裡如今還沒有筆耕輟的事情告訴了他,雖然他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不會說話了,但並不能作為他一定是筆耕輟記憶裡那個弟弟的百分比佐證。最重要的是,上輩子顏君陶可沒有遇到過什麼和準聖人一起穿越的事情。他雖然不知道上輩子的筆耕輟有沒有寫過有關於自己弟弟的短篇,但他可以肯定這個故事裡還有解釋不通的地方。
筆耕輟卻表示,自己肯定不會認錯人的。他有個大膽的腦洞:“也許說不定是等咱們現在先經曆了這些之後,你會穿越到我所在的時間點,遇到還沒有經曆過這一切的我。”
一個閉合的圓。
顏君陶竟然詭異的覺得筆耕輟的腦洞很有道理。
然後,這對流落到異地的倒黴兄弟,就終於想起來要麵臨了他們一起穿越後的第一個難題——這裡到底是哪裡?什麼時間?有沒有人?
最重要的是,他們需要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讓筆耕輟閉關,鞏固修為。
突破準聖來的太突然了,哪怕是無情道的修者,也不可能不先穩定一下心境,就滿世界亂竄。一個不好,輕則給證道成聖時留下隱患,重則道台破碎,境界倒退。
道台是成為準聖才會看得見的東西,未來成聖證道時摘取的道果就要放置於此。
如今筆耕輟的道台剛剛成型,估計都沒有凝實,可以說是一種很另類的脆弱。顏君陶驚訝的發現他們其實還在鏡湖花海,除了周圍的仙草瘋漲,湖還是那個湖,隻不過湖下麵並沒有花海。
顏君陶和筆耕輟一起試著騰雲駕霧,成功,然後他們就上了山。路上還遇到了一些異獸,或非或走,但卻都神奇的在遠遠的還沒有徹底遭遇他們的時候,就夾緊尾巴、遁地而走了。
山上,筆耕輟的竹屋竟然還在。
“其實竹屋不是我建的。”筆耕輟對顏君陶道,“我隻是想找個地方悟道,然後就發現了那裡,無人居住,我打開門的那一刻,就感覺到與它簽訂契約,讓它成為了我的。”
【所以,我們現在有沒有可能會遇到竹屋以前的主人?或者是未來的主人?】
兩個腦洞都挺大的人,對於他們現在的遭遇有兩個猜測方向,他們還在仙界上過的妙成天,隻不過有可能是未來的妙成天,也有可能是更早之前的妙成天,好比上古。
筆耕輟把顏君陶護在身後,先一步上前敲了敲門。
無人應聲,他試著像他之前遇到竹屋那樣,把籬笆牆的小門輕輕一推,那種隻有自己能夠感覺到的奇妙之感再一次席卷全身,他再一次成為了這個竹屋的主人。或者準確的說,這才是他真正第一次成為這個竹屋的主人,他所在的時間點隻是再一次激活了它。
“這裡應該是上古。”如果他們在未來,那他就應該是激活竹屋,而不是第一次和它簽訂契約。
不管如何,他們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不用擔心露宿街頭了。
筆耕聖人也有了安全的地方可以鞏固修為。
筆耕聖人卻不想就這麼閉關,他不放心讓顏君陶一個人在上古待著:“聽著,如果現在是在上古,這裡就很危險,你明白嗎?”
上古是什麼?聖人遍地走,準聖不如狗的時代!
顏君陶一個金仙修為連盤菜都不夠給人送的,甚至也許這個時候都還沒有人類這種生物,顏君陶簡直太危險了。
顏君陶卻覺得如果這真的是上古時代,那他就占了太優勢了。
因為上古時代,可是龍鳳為王。
“……你不是人?!”
【我有龍族血統。】顏君陶不會幻化成龍形,也不打算認親,他隻是有一點點龍族的龍氣。他想借此行個便宜,龍族護短是出了名的,特彆是顏君陶這種金仙修為的“幼崽”。外出闖蕩的時候,除非是和龍族有刻骨銘心的仇恨,否則根本不敢得罪這種幼崽的好嗎?龍族子嗣一直艱難,傷害幼崽,會招致整個族群的報複。
這樣就解釋了為什麼剛剛那些異獸明明看上去那麼強大,卻在見到顏君陶和筆耕輟後,跑的比兔子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