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夫人說不讓顏君陶離開, 自然有她這麼說的底氣。
她來黃曾天,一來是為了看兒子, 二來是為了認外甥, 第三就是來給兒子解決煩惱的。自從聽到了蕭漸任那一日父子再無瓜葛的宣言後,顏夫人就已經足夠明白顏君陶對於不認生父生母的態度有多堅決, 她心裡也就有了如何處理這件事的尺度。
“當然是殺了他!”顏夫人一生殺人如麻,並不介意多背負一條人命。
她以前不對蕭漸任動手,隻是怕未來某日顏君陶知道後會痛苦。
但所有人都知道的, 對付蕭漸任這種跗骨之蛆, 最有效直接的辦法還是讓他永遠的消失。
如今看來顏君陶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生父的死活,那顏夫人自然也就不會客氣了。
趕在顏夫人布下殺天之局前, 容兮遂提前一步看破了她的心思, 攔住了這位為了兒子既可以變成一個聖人也可以變成一個魔鬼的夫人。
他們此時此刻正坐在四麵通透、古香古色的亭子裡,柳樹當頭,裝點綠意, 遠遠看著是那麼的如詩如畫, 寫意留白。但是他們在讓人聽不見也看不清的地方,說的卻是可以隨便左右一個人生死的話語,仿佛完全沒有把人命當做一回事。
不一會兒,萬裡晴空就下起了太陽雨, 小雨淅淅瀝瀝, 沿著亭頂的屋簷落下。
容兮遂坐在一邊的石凳上, 對顏夫人道:“我不是來勸您的,隻是來給您提供一個建議, 與其讓他死,不如讓他生不如死。”
“然後讓他繼續活著惡心我的兒子?”顏夫人也坐在一邊,桌上的茶氣嫋嫋攀升,她的手中眼裡隻有那一柄正在被她擦拭的名劍,溫柔細心的猶如麵對自己的情人。
她當然沒有辦法用這把劍殺了已是尊者的蕭漸任,但是彆人可以。她希望她準備的殺手,可以用這柄她家傳的魔劍,讓蕭漸任在死前清楚明白的知道,到底是誰要殺了他。前塵舊怨,新仇舊恨,她與他不共戴天!
不管他所做之事至死不至死,她都想一舒胸中鬱氣。
雨越下越急,太陽卻依舊高掛,反差的異常明顯。
“您下手,因果就在您的身上,”容兮遂不是來講道理的,隻是說出了一個事實,“君陶如今已經是大羅金仙,下一步便是準聖,您覺得您為他背負這樣的因果,他需要多久才能看破?”
顏夫人手上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她握緊了劍柄,卻沒有說話。
“先讓他生不如死,以他的為人,您覺得他下一步會做什麼?恨他的人會越來越多,不用臟了我們的手,他也活不久了!”
一道白日驚雷,打在了顏夫人的心上,也替她看破了很多事情。
讓蕭漸任變成蕭公公,他的下一步要麼是追查凶手,要麼是尋找解藥,最有可能的是雙管齊下。前者會讓他的情人們與他反目成仇、因愛生恨,後者會讓他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因為是個人都知道,恢複某些能力的偏門辦法,大多都掌握在魔修手中,而任何一個魔修都是絕對不會給正道出身的蕭漸任保守秘密的,為了不讓自己丟掉男性的尊嚴,蕭漸任看一次病就要滅一次口,而那些魔又豈是隨隨便便任仙魚肉的好相與之輩?
“也許隻需要等他看一次‘病’,您就能夠得償所願了。”容兮遂話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但就是帶著某種異樣的誘惑,猶如魔鬼的顫音,讓人不自覺的就跟著他的話思考了下去。
不過,這也確實是容兮遂真正的殺招。
他是不會讓顏君陶知道這些的。顏君陶能夠追查到的線索,頂多是他借他人之手讓蕭漸任變成了蕭公公。
顏夫人在停頓半晌之後,終於在雨中點了點頭:“就照你說的辦。”
“那,不知您對陶清音是怎麼樣一個想法與安排呢?”容兮遂來和顏夫人坦誠,自然還有其他的原因。他抿了一口杯中之茶,仙氣一下子便在口中激蕩散開,顏夫人手上如今的好東西也不比誰差了。
“她不會進入黃曾天。”顏夫人已經代表北方天帝,和中央天帝取得了聯係,達成了“諒解”。
“恕我直言,就這樣?”同樣是渣爹渣娘,顏夫人對於陶清音和蕭漸任的態度可有點太過的區彆對待了。容兮遂放下杯子,在太陽雨下看著顏夫人,就差直接把心中某些不敬的話說出來了。
愛情總是讓人盲目,哪怕是絕世好劍也有生鏽的一天。
“至少她從未想過要害死我的兒子。”顏夫人已經把劍收了起來,她坦蕩回看容兮遂,“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前不久做了一個夢,夢裡陶陶差點被蕭漸任害死,是師姐救了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