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長老冷嗬一聲,嘲笑織的異想天開。
族長走到徐清鈺身前,道:“你是找到祖脈後,跟同脈長老住在一起,還是自己單獨住?”
“單獨住。”徐清鈺毫不猶豫地選擇道。
他又不是真正的幼童,需要人監護。
藥在旁道,“就在我附近住吧。我這位置,是族裡最安全的。”
族長含笑點頭,也在他附近。
他上前抱起徐清鈺,走出蘑菇屋,指著醫師和他蘑菇屋之間的空間道,“你住在這,如何?”
徐清鈺點頭。
族長哈哈一笑,抱著徐清鈺往前走了兩步。
他將徐清鈺放下,蹲下-身,將掌心攤到徐清鈺身前。
他的掌心,放著一個乒乓球大小的透明膠質球。
族長開口,“這是元靈芝,認主後,可隨你心意,長成你理想中的房子。”
徐清鈺再次道謝,接過元靈芝,剛神識烙印認主,結果元靈芝吞下他一段神識,之後指尖一痛,又被元靈芝吞下一滴精血。
徐清鈺驚怒,猛地將元靈芝扔了出去。
元靈芝溜達達地又飛回來,不過沒敢靠近徐清鈺,而是飄在空中。
族長按住徐清鈺,安撫道:“彆擔心,孩子,這是正常的。你感應一下,是不是可以隨意操縱,而自己神識沒少?”
聞言徐清鈺快速感應一下,確定元靈芝裡沒有靈智,且能被他完全掌控後,臉上神色微緩。
“再道意認主吧。”族長開口,“烙下隻屬於你的印記,如此,除非你願意,你的元靈芝永遠隻受你操控。”
徐清鈺點頭照做,將劍意輸入進去。
之後讓元靈芝往前一扔,心念動間,一間院子在眼前徐徐展開。
這間院子,和當年在秦巒秘境時,他和初元住了十年的法器院子在最後一模一樣。
徐清鈺望著這間院子,眼底微熱。
族長望望著院子,再望望徐清鈺,想起藥跟他說的話,忍不住心內歎口氣。
看來幼崽心底很孤獨呢,不然怎麼明明是一個人住,卻虛構出這麼多小房間?
他想起藥對徐清鈺的評價,暗自點頭,重情的孩子,差不到哪裡去。
隻是這院子太矮,若是族人沒留意,估計會一腳踩上去。
族長想了想,自己蘑菇屋從旁伸出一根根須,之後根須變幻成大木牌矗立在院子後邊,木牌前後都寫著“幼崽房,請避讓”六個大字。
連蒙帶猜,猜出意思的徐清鈺:“……”
這兒的文字,與虛空之域的遠古文字,以及星元界的符文有些類似,而這些徐清鈺都接觸過,隻要弄明白基礎字符以及構成,便算不知道是什麼字,也不難猜出大概意思。
徐清鈺暗暗將這六個字記住,同時有些羞恥。
他默不作聲地將在院子外邊又豎起一道高高的圍牆。
族長訝異地瞧了他一眼,不過思及藥說他有師父,又恍然了,幼崽識字。
族長將牌匾撤下,對徐清鈺道:“長老們給你做了衣服玩具,還給你送來奶果、獸奶以及其餘食物,這些東西,你讓元靈芝運進去。明日,你去藥那覺醒時族血脈,之後開始學習時族功法,沒意見吧?”徐清鈺啞著聲音開口,“我真是時族之人?”
他忽然想起,當年初元好似說過,他擁有祖龍血脈?
“自然,我時族不會認錯自己的族人。”族長輕柔地摸摸他的頭,道,“等你覺醒血脈,你便知道原因。我們時族人之間,彼此會有感應,這是永遠無法割斷的血脈羈絆。”
“不是祖龍血脈?”徐清鈺問。
時族人笑道,“誰讓你被我們時族人先撿到了呢。”
原來,我真擁有祖龍血脈,初元沒有判斷錯。
可是永遠不會出錯的初元,最後一次出了錯。
她的神情明明告訴他,她會安全,可是她失信了。
徐清鈺心又細細密密的疼,不過在這些時族人麵前,他收斂了所有的情緒。
長老一個個的將自己要送給徐清鈺的東西放到元靈芝上,並趁機摸摸徐清鈺的頭。
徐清鈺一一道謝,任他們摸上一把。
他們身形巨大,手指有手臂粗,但他們撫摸他頭頂時,意外的輕柔。
徐清鈺心微微觸動,決定以後與他們遠些距離,不然以後他要是死了,這些人該有多傷心。
與族長告彆,徐清鈺回到院子裡。
他視線落到熟悉的景色上,雙眼驀地又是一熱。
這株不老桃是他從不老桃林裡精挑細選出來的,這顆桃樹桃花開得最多,也最好看。
他曾在這顆樹下彈琴,而初元這個音癡,什麼都聽不出來,還煞有介事地點評。
他再次坐在不老桃下,挑起琴弦,彈奏《野有蔓草》。
不過,第一個音剛發出來,徐清鈺便停下手,音色不對。
模擬出來的琴,到底不是當初那張琴。
物是人非,更惹人斷腸,偏偏徐清鈺自虐般將這件院子一一走遍,不斷回憶當年與初元在這院子裡的點點滴滴。
天光大亮,又是新的一天起。
他抹把臉,往藥所住的蘑菇屋走去。
他剛走到門口,藥便打開門,站在門口笑道,“鈺,你過來了。”
他沒問徐清鈺昨日休息得好不好,也沒問他怎麼來得這般早。
他俯身,抱起徐清鈺。
讓徐清鈺在手臂上坐好後,藥轉身,往房間內走去,“彆怕,覺醒血脈,一開始可能有點疼,隻要熬過去,就好了。”
對於徐清鈺能不能熬過去這個問題,藥覺得毫無懸念。
昨日藥浴,鈺從頭到尾都很平靜,顯然他意誌堅毅。
藥房間裡,藥桶與藥浴已經準備好。
他將徐清鈺放到藥桶旁邊,道:“脫了衣服,就進去泡著。”
徐清鈺點頭,聽話照做。
一開始,徐清鈺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
不過半盞茶,藥效上來,徐清鈺頓時被刺激地從昏沉中回神。
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拆開重組、拆開重組,同時血管裡流淌的好似不是血液,而是流漿,熱燙得讓人恨不得立馬死亡。
徐清鈺麵上依舊沒多少表情,隻是額心冒出的冷汗,昭示著他正處於怎樣的疼痛中。
藥在旁開口道,“疼就叫出來,沒關係的,孩子。”
“沒事。”徐清鈺費力擠出這兩個字,閉眼,專心忍受這陣陣巨痛。
肉-身神魂都疼,可是徐清鈺卻能感受到,自己實力在這疼痛中不斷上升,猶如破繭成蝶。
他的劍道境沒有上升,可是他的綜合實力騰騰地不斷上漲。
他在變強,他感受得到。
徐清鈺忽然心生愧疚,他還沒為他們做過什麼,他們先替自己做了這麼多。
他們都說他是幼崽,可是他知道他不是,他不能理所當然的享受他們對自己的好。
徐清鈺憶起昨日肅說的,族長和長老他們在商議事情,找機會問問這事情是什麼事,看他能不能幫上忙。
這時,族長也走了進來。
他掃過徐清鈺一眼,又望向藥,壓低聲音問:“還沒開始?”
藥搖頭,“快結束了。”
族長視線落到徐清鈺平靜的麵上,暗自點頭,道:“是顆好苗子。”
藥道:“他也是練劍的,你帶在身邊隨身教導?”
“再看看吧。”族長開口。
藥這意思,是想將徐清鈺當做下一任族長來培養,可是族長之位牽扯甚大,族長不能輕易下決定。
藥點頭,“再看看也好,不急。”
反正幼崽還小。
時族血脈不斷激活改造徐清鈺的肉-身,本來瓷白的肌膚愈發白皙似雪,仿若凝脂一般透明剔透,連下邊血管以及血管裡流動的金色血液,都看得一清二楚。
之後,這副畫麵漸漸隱沒,白皙凝脂又重新變成玉質,也不再透明。
徐清鈺睜眼,忽然明白,為何說時族人不會認錯自己的族人。
血脈,真的很神奇。
他能清晰感受到,從旁邊兩人身上傳來的親切感。
他起身,拿起旁邊的直裰穿在身上,不過頓時手腳都短上一大截。
本來隻有一米八八的徐清鈺,現在已長成兩米五。
族長見狀,笑道:“果真是以前營養太少,個子沒跟上。”
徐清鈺望著自己猛地拔高的個子,又望望比他高上好大一截的族長和藥,心底湧起陣陣不詳。
他以後也會長這麼高?到時候下去了初元還會認識他嗎?
他問:“我可以縮小個子麼?”
族長有些不解,“縮小個子做什麼?多不方便啊。”
藥跟著笑,“還是小孩子呢,不想長大。”
徐清鈺臉色驟然沉了下來,他最討厭聽的,就是‘小孩子’三字,因為這代表著他的無力與弱小。
可是,這偏偏是他,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的。
因為他弱小,因為有初元護著,他便真像個小孩子一樣躲在初元的庇佑下,明知自己該努力提升實力,依舊沒有緊迫感。
他明明該花十二分努力,卻因為自己十分努力而沾沾自喜。
這臉色驟沉也隻一瞬,徐清鈺很快收拾好情緒——這是他的錯,不是時族人的錯,他不應該擺臉色。
徐清鈺掩飾得太快,藥和族長都沒發現徐清鈺這瞬間的情緒變化,族長附和藥的話,“是啊,也隻有小孩子才有這麼多奇思妙想。”
奇思妙想三字一出,徐清鈺頓時明白,時族人隻知長大,不知縮小。
不過天下功法同理,等他研究透時族人身體結構,便可以通過變形理論縮小。
徐清鈺自此,成為時族人一員,跟隨各位長老學習各種知識。
他記憶力佳,悟性強,往往能舉一反三,長老也都願意教。
徐清鈺不管是誰教,他都記下,不一定精通,但都知道。
變成時族人,除了個子蹭蹭蹭地長,好似沒有其他煩惱,不過徐清鈺尋思著要出去了。
他已經知道,這兒不是仙界。
就算他在這變得再強,被困在這兒,他的仇永遠也無法報。
所以,一方麵他如饑似渴地跟著時族人學習知識,另一方麵尋找破界之法。
至於時族人說的,隻要修為達到傳說中的元聖境,便可出去之事,徐清鈺直接將這否決了,時間太久,而且充滿不確定性。
隻是,二十年過去,他依舊沒有找到出路,不過時間法則的掌控,他已經追上族內那些青年的進度。
徐清鈺有種預感,若此時他與解四相鬥,絕不會再如之前那般,狼狽不堪。
他的實力,與解四應是旗鼓相當。
想到課上長老說的那事,徐清鈺追上青和原,問:“你倆要上戰場?”
當年,徐清鈺剛入時族時,族長他們商議的是,該不該再派族人上戰場?
元荒界忽然出現一種荒獸,散而為群,集群成獸主,所過之處,寸草不留。
為了不讓元荒真的變成荒界,元荒各族不得不聯手,派人去與那荒獸戰鬥。
時族一批批地派人過去,可是那荒獸好似殺不完殺不死般,一直存在。
戰線拉得太長,時族族長擔心族人再送去戰場,便會如之前那些族人那般,脫不開身;但不送去戰場,那荒獸又一直肆虐,更脫不開身。
二十年前,族長決定暫時不送,他族青年,還不到出族曆練之時。
二十年後,前方戰局依舊激烈,族長打算再送一批人過去,在課上,長老便提了這事。
青和原當場就報了名。
徐清鈺也報了,不過被長老以年紀太小否了。
“是。”青和原同時點頭。
青和原盯著已經長到他們半腰的徐清鈺,有些感慨。
當年鈺進族時,多袖珍可愛啊,一下子就這麼大了。讓他倆羞愧難當的是,小可愛修為飛快上漲,現在已經追上他倆了。
徐清鈺的拚,時族人都看在眼底,雖然徐清鈺不說,但他眼底偶爾閃現的仇恨,讓所有時族人都知道,徐清鈺有仇未報。
他們默契地不去問,隻將自己壓箱底絕技都交給徐清鈺,讓他擁有更多的保命絕招。
這些事徐清鈺都默默記在心底,他什麼都沒說,心底卻早有計較。
“我也要去。”徐清鈺開口。
青攤開手,無奈道,“你跟我說沒用啊,要族長和長老同意才行。”
“你倆離開的時候,將我一並帶上。”徐清鈺再次開口。
“不行。”青還沒答話,原先斷然拒絕。
徐清鈺麵露明顯的失望之色,遞給兩人一張玉牌,道:“這是我給你倆做的祝祈符,放到元靈芝屋裡,鎮宅保平安。”
青驚喜地接過,“鈺,你真好。”
原握著玉牌,臉上也有些動容。
祝祈符做起來,可不簡單。
肯定是鈺提早做了,今日恰好撞上這事,乾脆一並送了。
徐清鈺視線掃過他倆,點點頭,走了。
原望著徐清鈺離開的背影,對青道,“我總覺得不□□心,鈺不是這般輕易放棄的性格。”
青拿著祝祈符翻來覆去的看,滿不在乎的開口,“直接告訴長老,到時候,長老會看著鈺的。”
到了出發那一天,青和原,還有其他八名時族人背著行李站在族地門口,和族人一一道彆。
見鈺安安分分地呆在族長身側,青和原都鬆了口氣。
有族長看著,鈺無法偷溜過來。
告完彆,青原和其他八人取出元靈芝,將它幻化成飛行器,之後坐在上邊往戰場方向飛去。
半路上,青對原笑道,“還好還好,我真怕鈺偷摸摸地跟上來。”
他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我已經跟上來了。”
青聽出聲音主人,頓時苦著臉扭頭,道:“你怎麼在族長眼皮底下偷溜過來的?你又怎麼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元靈芝上的?”
徐清鈺自然不答,若是說了,下次有了防備,他成功更難。
他送給青的祝祈符上印有位置標記,之後,他借助空間法則,根據感應到的位置構架出通道,再穿行這通道出現在這邊。
不過,若說神不知鬼不覺,應該不是。
徐清鈺扭頭去瞧時族人族地,心道,至少族長有所察覺。
但族長沒有阻止。他雖然掌控了空間規則,但他掌控的空間規則,絕對沒有族長深,所以法則波動的動靜,絕對瞞不過族長。
他眼底盈過淚,時族人對他的恩情,今生難得相報。
他放不下報仇,注定辜負時族人對他的栽培。
因為徐清鈺的亂入,本來急切趕路的十人都在空中停下。
原問,“你這偷摸摸地跟上來,通知了族長他們了嗎?”
徐清鈺點頭,“我留了音訊。”
聽出原好似有意願帶徐清鈺一起,青連忙道,“將他送回去。”
原搖搖頭,道:“走吧。”
鈺早不是當年流浪的幼崽,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雖然還沒有成年,但心智絕對不差。
經過半月趕路,時族人終於趕到天塹淵。
元荒上的生靈認為,天塹淵之後是元荒之外的世界,穿過天塹淵,便可到達另一個世界。
這個傳說,便是徐清鈺堅持來戰場的原因,隻要有一絲可能,他便願意闖上一闖。
再加上,天塹淵是荒獸始發之處,源源不斷的荒獸從天塹淵裡飛出,攻向元荒大陸。
這好似,從另一處佐證,天塹淵真的連同另一世界,荒獸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天塹淵側,一向無生靈出沒,因為天塹淵如隔雲籠紗,白茫茫的什麼都看不見。但元荒生靈一旦誤墜其中,便會被虛無吞沒,魂飛魄散。
故而元荒生靈都知天塹淵危險,不會在這附近逗留。
若不是這次天塹淵裡湧出荒獸,天塹淵側,也不會這般熱鬨。
原一行人到達天塹淵駐地時,先給時族人發了個訊息。不多會兒,一個巨人從駐紮地裡跑出。
他拍拍原的手臂,又捏捏青的肩膀,哈哈大笑,“你倆小子,這次總算如心意了。”
二十年前,青和原偷偷溜走,便是想要來天塹淵殺荒獸,不過因為撿到幼崽,偷溜計劃破產,被關禁閉一年後,又被看得很牢,沒能再找到機會溜走。
所以,這位時族人才有這般一說。
拍完大個的時族後輩,他視線落到徐清鈺身上,驚道:“族裡現在人口這般艱難了?連幼崽都派出來了?那些長老呢,怎麼不過來?讓個幼崽上戰場,像話?”
徐清鈺:“……”
我現在,其實不算崽了。
</>作者有話要說:徐清鈺:五米的個頭,還是個幼崽,我真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