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晨的臉隔著淚水開始變得有些看不清,隻有她的聲音仍然清晰入耳。
“所以,你對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呢?”
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
但是正如自己先前所說,不管是卑獸還是人,都隻是這個世界上的寄宿者罷了,不管真正的故鄉到底在何處,他們都必須借助這個世界的食物和空氣得以存活,並被自然法則要求與其他寄宿者一起分享這份財產,所以根本不需要區分此或彼的存在,整個世界、整片土地都是自己的故鄉,根本沒有浪跡天涯之說,帝都的月亮和琉璃島的月亮都是同一個月亮,哺育自己長大的也一定是這個星球。根本沒有思鄉可言,因為自己現在就站在自己故鄉的土地上。
真的是這樣嗎?
她不知道,周雨晨也不知道,卑獸種,本來就不是屬於這個星球的生物。
年歲悄然而過,當年的真相已經被時間的長流掩埋,至於那本書上所記載的有哪些是真話哪些又是編造,都已經無從考究。
隻是如果數十年後二人再次想起現在的這段談話,她們就會驚訝的發現,所謂的望鄉之歌裡的故鄉,實際上正是距此地遙遠又遙遠,時間也悠久又悠久的一個地方。
……
從那以後,十月偶爾也仍然會夢到那樣的場景。
即使像先前那樣嘗試勸說過自己很多遍,已經離開故鄉太過遙遠也仍然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每個卑獸都將會迎來這樣的一天,這件事是十月所不知但又確實一直正在發生著的。
等到最後完全沉溺在夢境之中,魂魄歸於星海,回到遙遠的故地,而肉體就這樣留在異鄉慢慢衰老,然後停止呼吸,最後在空氣中腐爛,埋葬於塵土。
轉眼間,年歲就這樣悄然而過。
時間隻會一直這樣流動,不管你想要它慢下來或是停止,還是想讓它加快,它都不曾理會你的意願,隻是自顧自地沿著它既定的軌跡不斷運行著。
這種所謂的傳染病亦是如此。
作為貓族獸人,十八歲基本就是所有個體的終末之時,而十月今年已經快要十六了。
也就是說,她能存在於這個世間演繹她自己生命軌跡的日子已經迎來了可計算的倒數。
她也知道這一點,但是她不是很清楚具體的期限。
所以在這剩下的時間裡,她需要加快腳步去完成那些自己本來應該完成的目標。
學完《流雲劍訣》,見證那孩子的成長,從貪婪的人類手中奪回屬於自己的故鄉。並且,隻要回到琉璃島那個夢就會消失了也說不定。
一起加油吧。
十月輕輕地對自己說道,但還是不小心被周雨晨聽到了聲。
“好。”
她如是“回答”著,而那個被回答的少女則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隨後是大笑。
“我說你啊,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傻丫頭呢。”
跟那孩子一樣。
這個年紀還真是無憂無慮呢……
……
……
轉眼間,年歲就這樣悄然而過。
白晝漸漸變厚,夕陽愈發血紅,而春季風也一天天變著方向,緩緩往北邊遷移。
吳信羽已然將隨風式練至大成,開始接觸第二式——卷風。
話說,十月並沒有把做夢的事告訴過他抑或者是彆人。
他們的種族不同,即使是說了也沒有任何實際的用處,隻會讓他們掛念自己徒增煩憂。
所以,還不如就全都藏在自己的心裡,靜靜等待著屬於自己的終結之日。
或許,等到真正看到所願之事全部實現的那天,自己也會得到理應得到的救贖吧。
……
……
太陽完全落山了。
但是仍然有光亮從西邊照過來,一片暗紅,有點如夢似幻的感覺。
而年歲依然就這樣悄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