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問過我一個問題。
如果世界末日到了的話,自己會做些什麼?
我告訴她,守在她身邊,靜靜等待最終結局的到來,僅此而已。
現在,我終於發現,這是不可能的。
那隻是年歲尚幼的我,為了和自認為是要好朋友的她逞強而說出的謊話罷了。
真正到了末日之時,我會拚儘全力奮鬥下去,直到和命運抗爭到最後一刻才會罷休。
而剛才,就在我以為到了最後一刻的時候,有個人就這樣突然站在了我的麵前。
或者更準確地說,並非是站在我麵前,而是站在所有人的麵前,以一己之力擊退了卑獸的猛烈攻勢。
有人過來了,會是誰呢?
我轉過頭,看向來者。
“信羽,你一個人在嘀嘀咕咕什麼呢?”
“啊?哦。沒什麼……”
吳信羽尷尬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雙隻手抱著十月,甚至連撓撓腦袋這樣掩飾尷尬的動作都做不了。
剛才那個場景太過夢幻了,在獸潮來襲的終末時刻,在這個太陽西斜煙雨朦朧的世界裡,遇見她,如春水映梨花,踏著黑炎而來,引九天銀河擊退強敵,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小說裡發生的一樣。
值此情景,吳信羽不由地中二了一回,模仿很多電影和小說裡的自白說出了這樣的一段話。
易看著吳信羽呆呆的樣子,搖了搖頭。
“戰場上刀劍無眼,不能走神啊。”
“可是,現在不是有她嗎?”吳信羽說著,指了指遠處空中的愛瑪莉婭。
“那丫頭,唉……”
易歎了口氣,拍了拍吳信羽的肩。
“不說了,我來找你是為了讓你去協助你卡薩老師,她正在醫治落落殿下。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誰?哪個殿下?”
“跟你說不清,快去就是!”
易難得地煩躁了一回,甩下這句話就朝愛瑪莉婭的方向飛去,留下吳信羽和十月一人一貓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啥玩應?
當今皇室,不是隻有皇子和寒燭公主兩個殿下嗎?他們兩位,現在應該都在皇宮深處層層保護起來才對,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種鬼地方?
唉,確實說不清,快去就是!
吳信羽咬了咬牙,朝著緊急醫療隊跑去。
另一邊,愛瑪莉婭的靈力正在急劇流失。
雖然契爾梅菲二賦予了她無與倫比的戰鬥技巧和肌肉強度,但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壓榨著她原本脆弱無比的身體,再這樣下去,不出幾分鐘,不僅契爾梅菲二會失去戰鬥的媒介,作為宿主的愛瑪莉婭更是會有生命危險。
在地麵上觀看的人們不知,失去意識的愛瑪莉婭本人不知,作為殺戮兵器的契爾梅菲二也不知。
但是,了解愛瑪莉婭和契爾梅菲二淵源的易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洶湧的星河將靠近的卑獸無情轟殺,給那條絢爛的瀑布染上了鮮紅的血色。
然而那看似華麗的銀河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黯淡。
雖然這麼說,有些可恥。
但是易迄今為止,所做出的所有保護愛瑪莉婭的舉動,全部都是為了落衡。
因為落衡可憐這個丫頭,於是把她帶回了宮中,加入皇室。
因為落衡喜歡這個丫頭,於是讓她進入護符工坊,和落衡一起拜師,一起學習,一起工作。
因為落衡在乎這個丫頭,於是在金浦城,易即使賭上性命,不惜用掉珍貴的赤銅龍之心也要保護她的安全。
不過,從這一刻開始,易重新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
這一次,是她救了自己和落衡還有所有人沒錯。
而且,更重要的是……
說到底,自己也已經把她當作,和落衡一樣的存在了。
亦是主上,亦是親人。
亦是需要奮力保護的對象,亦是平時願意與自己交心的好友。
對他來說,這個女孩子,並非叫作愛瑪莉婭的陌生人。
而是,自己樂意稱呼她為“小鵝”,而對方也樂意被自己這樣稱呼的,重要的夥伴。
所以,他不允許契爾梅菲二繼續壓榨她的身體。
就是這樣。
頂著強大的威能勉強來到愛瑪莉婭可以看到他的距離,易大聲喊出了她的名字。
“小鵝!”
沒有回應。
“果然……不行嗎?”
現在的愛瑪莉婭,已經完全淪為契爾梅菲二的載體,沒有任何意識,也沒有任何情緒。
就算真的有人能把她重新喚醒,那個人,也絕對非落衡不可。
可是,現在的落衡,也是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該怎麼辦?
也不能直接打飛契爾梅菲二,那樣子的話愛瑪莉婭在瞬間就會被腳下的獸潮撕成碎片。
更不可能衝過去拉著愛瑪莉婭撤走,這個星瀑的力量太過強大,能夠硬著頭皮來到這裡已經耗費了易大量的精力,再往前一步都是天方夜譚。
他回頭下望人寰處,映入眼簾的是人間煙火景。
再往遠處,是本應萬家燈火,此刻卻略顯闌珊的整片中土大陸。
這是個行將終結的世界。
從人類誕生之初,就一直處在黑暗和絕望的陰霾籠罩之下。
龍族,精靈族,妖獸族,各種各樣原生的異種族都比人類要強大太多,人類在如此的環境中苟延殘喘了數百年。
而後,又加入了更為可怕的存在,也就是現在所要麵對的卑獸。
即使是這樣,人類依然醜陋又頑強地不斷反抗著,狩獵龍族,捕殺精靈,以比卑獸更卑劣的戰鬥方式將它們逼退到荒蕪人煙之境,這一切隻是為了苟活下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而已。
“易大師。”
“什麼……”
有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
不,與其說是突然,不如說是一點點飛到他麵前的。
隻是剛才易實在有些出神,竟然直接夢遊太虛了。
吳信羽和十月。
出人意料的兩個人。
“卡薩老師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說又讓我們來找你。她說你肯定會去做傻事,讓我們來攔住你。”
“我這不是還沒做嘛……”易撓了撓腦袋,不由自主說出了奇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