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先來吧。”
落衡點點頭,把手放在咒跡上,仔細觀察著。
隨後她又閉上眼,似乎是在用心感受著咒跡深處潛藏的遙遠記憶。
然而,做完這一切師尊曾經教給自己的方法以後,落衡仍然一無所得。
而且,靈魂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刺痛,強烈排斥著她對這個咒跡的感知。
“停下!”
“讓我再試試。”
落衡不懂,她不懂這個咒跡的結構,也同樣不懂為什麼它要排斥自己。
難道說,自己的內心深處,其實也有什麼私心存在嗎?
為什麼來參悟這個咒跡?
因為師尊說有人能夠做到。
所以她就堅信自己就是那個人,懷揣著這樣的心情來到此地,並且為之不斷堅持著,直到現在被師尊強行拉開的這一刻。
“我說了停下!再這樣下去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那是師尊第一次對落衡動怒。
(當然,也是最後一次。)
落衡看著他的臉,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兩行熱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好了,小鵝,你來。”
師尊不忍心看著落衡淚水汪汪的雙眼,下意識扭過頭對一旁的愛瑪莉婭說道。
但是愛瑪莉婭隻是靜靜站在原地:“連姐姐都…我不行的吧……”
“這個不能這麼說,你來試試。”
“可是……”
愛瑪莉婭瞥了一眼落衡。
師尊愣住了,好像終於明白了些什麼。
推演的結果大概率不會有錯,這一屆咒跡師裡應該會有天選的命定之人出現,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兩個孩子。
誰能夠參悟這個咒跡,誰就相當於得到了凱亞和露希爾的認可,日後有可能成為在末日之時力挽狂瀾拯救世界的勇者。
皇家護符師代代相傳的這個秘密,正是年老師尊一定要帶兩個孩子來到此地的原因。
如果,如果說其中一個失敗了,那麼極大概率另一個就是天選之人。
愛瑪莉婭感受到了咒跡的親切感,於是心中有所自覺,再不敢相信,這樣簡單的道理她也明白。
姐姐雖然平時大大咧咧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一樣,但那也隻是因為迄今為止她都從來沒有經曆過什麼挫折。
實際上她太爭強好勝了。
記憶中唯一一次她在學習咒線的時候慢了愛瑪莉婭半分鐘,事後就偷偷躲在房裡哭了一天一夜。
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但愛瑪莉婭兩次經過門口的時候確實聽到她都在哭。。。
如果自己現在貿然地參悟咒跡,萬一真的能夠成功,那對她的打擊絕對會是有史以來最大的。
有公主病還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她竟然還真的有公主命!
於是在日積月累之中,一次次的順風順水隻會讓她的自尊心越來越強,自己絕對是最強的想法就會潛移默化刻在她靈魂深處。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所以無法加以改正,並最終導致了她沒能被露希爾認可。
“小鵝,你願意拯救全世界嗎?”
師尊再次鄭重其辭地問道。
這句話,表麵上是一個問句,實際上是在催促愛瑪莉婭快些做出決斷。
願意?還是不願意?
愛瑪莉婭焦急地看看落衡,又看看師傅。
“我不知道。
“所謂全世界,在我眼裡隻是一個虛浮的抽象概念而已。但是像師尊您、還有落衡姐姐、還有其他的朋友和親人們,則是我身邊確確實實存在的,他們於我而言就是全世界,如果僅僅隻是為了他們,我願意。
“但我實在無法想象,為了所謂的全世界而拋棄身邊的所愛之人,那樣子的我,自己沒有辦法接受。
“如果必須在兩者之間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後者。”
說罷,愛瑪莉婭轉身準備往門外走去。
落衡拭去淚水,看向師傅。
“唉,走吧……”
臨走前,師尊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個咒跡。
他沒有注意到,露希爾神像那冰冷的臉上,分明閃過了一絲落寞的微笑。
……
……
“所以,師尊最後還是在晚上偷偷把我抓去了神殿,讓我參悟那個咒跡。”
愛瑪莉婭躺在落衡的膝蓋上,麵色蒼白卻仍然努力笑給她看。
“當年他告訴我,咒跡的波動,說明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有天劫降世,到了那時,不管是整個世界還是我身邊的世界,都需要我來拯救。姐姐,你信嗎?”
“你現在已經做到了,不是嗎?”落衡看著將她所有傷痕全都轉移到自己身上的愛瑪莉婭,嗚咽著說道,“破敗降臨,卑獸暴動,你帶著契爾梅菲二英勇殺敵,救了整個世界,也救了去鬼門關走過一遭的我,現在你成了這副樣子,可是身為姐姐的我卻什麼也……”
“你知道,我為什麼能夠參悟那個咒跡嗎?”
愛瑪莉婭打斷了落衡。
“是說,要有犧牲自己拯救全世界的覺悟吧……”
落衡愣了愣,思考了一會兒,想起師尊的話做出了如是的回答。
“可我也說過了吧,我根本就沒有那樣的覺悟。為了拯救所謂的全世界,就要舍棄自己身邊的這個世界,舍棄你,這種事情我絕對做不到。”
“那是……?”
“後來我想了想,應該隻有一個可能。”
愛瑪莉婭說著,艱難地舉起手,撫摸著落衡的臉,為她輕輕拭去淚痕。
“因為,你就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