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旭陽可以說是這個世上除卻早逝的生父外對薑煦最好的人了,隻有他才會無休止的包容薑煦急躁的臭脾氣, 還不生氣, 也隻有他才會處心積慮的想著對薑煦好,給他過生日準備驚喜, 逗他開心, 不求回報。
他真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 就是夏日最熾熱最能溫暖人心的驕陽。
若說不喜歡他,對於薑煦來說那是不可能的。
可就算是再喜歡, 薑煦也知道中間隔閡著自己母親同他父親的關係, 他們之間的門第差距, 甚至他的母親還是當年拆散謝旭陽父母的小三......他們終究是不可能的。
與其最後慘淡收場,在薑煦看來還不如斷得乾脆.....
將來彼此回想起對方的時候,心底還能留存幾分美好的回憶。
謝旭陽太好了, 但於生長於陰暗之中宛如冬雪的薑煦來說,他也實在是太像夏陽了。
他不受控製的喜歡上他, 但一旦靠近, 便也注定了得要灰飛煙滅, 萬劫不複。
薑煦心中是這樣作想的,可一旦當謝旭陽向他撒嬌,用澄澈無辜地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薑煦卻又總會控製不住將自己的原則底線, 打算想法一降再降, 不自覺的便是再順著謝旭陽的意思走。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等這一個月過完, 就算再貪戀這溫暖,他也必須不能再和謝旭陽糾纏下去了。
薑煦在心下這樣告訴著自己。
可眼看一月之期將至,薑煦在肚子裡將和謝旭陽說再見的草稿都打好了,卻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謝旭陽完成軍校的訓練回來,時值換季之時,受了風居然發起了高燒。
薑煦做好了晚飯,正準備叫謝旭陽出來一起共進這最後一頓晚餐,叫了半天沒有反應,推開謝旭陽的房門,看見床上燒得整個人都跟一隻煮熟的蝦子似的謝旭陽登時嚇了一跳:“謝旭陽,謝旭陽,你怎麼了?”
他跑過去試了試謝旭陽額頭上的體溫,頓時嚇了一跳。
“謝旭陽,謝旭陽.....”薑煦嘗試著和謝旭陽說話。
但謝旭陽卻已是燒得迷迷糊糊意識不清連人都不太認得出來了。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送謝旭陽去醫院,但奈何一個哨兵的分量卻著實是不輕,薑煦實在挪不動他。
彆無他法,薑煦隻能將他的外衣脫了,將厚厚的棉被給他蓋上,又從醫療箱裡拿了降溫貼給他貼上,翻了退燒藥出來給他服下。
普通病症的應對常識,薑煦還是有的。
隻是在給謝旭陽喂退燒藥的時候,謝旭陽卻著實是不老實,怎麼都咽不下去,不肯吃。
薑煦彆無他法,想了想隻好將藥塞進了自己嘴裡,嘴對嘴的將藥送到謝旭陽嘴裡,再用舌頭抵著逼他生生將藥咽下,又自己含了一口水,以同樣的方式將水喂到了謝旭陽喉嚨裡。
“咳咳咳——”可能是水沒喂好,把他嗆到了,謝旭陽當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薑煦給他喂藥喂著謝旭陽尚未怎麼樣,他自己的臉卻是紅了一圈,見狀當即又是去拍撫謝旭陽的後背,直到謝旭陽不咳了才稍稍安下了心。
他整整守了謝旭陽一夜,直到謝旭陽退了燒,方才合眼趴在他床邊眯了一會兒。
謝旭陽從被捂得一身汗的高燒後遺症中醒來的時候,對上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薑煦趴在他床邊睡著,臉上雖是一副疲態未消,眼下隱有烏青的模樣,但卻睡得很熟,淺淺的燈光照在他臉上,將他的五官映襯得格外柔和,再是沒了半分平日裡陰鬱孤僻的樣子,就像新生嬰兒一般無憂無慮,無辜而又寧靜。
謝旭陽看著他這般樣子,頓覺心下格外的安寧,歲月靜好,隻恨不得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看著這樣的薑煦,他就連呼吸都不自覺屏住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驚醒了他。
他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薑煦,又為何喜歡上他的了,但在喜歡上薑煦以後,他卻開始覺得,薑煦每一天都比前一天美好,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值得他去愛......
他為自己能夠遇到這個人,認識這個人,喜歡上這個人,從而發現他的美好,感到由衷地慶幸和幸福。
謝旭陽不知自己究竟這樣看薑煦看了多久。
“....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薑煦卻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在夢囈中動了下身體,手落了個空,一個激靈突然驚醒過來了,當即緊張地看著睜大雙眼望著他的謝旭陽。
謝旭陽已經恢複了力氣,感覺自己好得差不多了,但一見薑煦醒來,他就悄悄挪動了身體,躺回了原位去,做出了一副虛弱無力弱小又可憐的樣子來。
薑煦難得沒了平日臉上冷漠疏離,溫柔又關切的看向了他:“感覺怎麼樣了?還難受嗎?”
“難受,渾身都難受,頭還疼,特彆特彆的難受.....”謝旭陽一臉虛弱地看著他,可能是因為昨天剛發過燒的緣故,嗓子聽上去還有點啞。
看上去特彆特彆的可憐。
薑煦見他這樣,頓時心疼得不行,又用手試了試他的體溫:“這不應該啊,明明已經退燒了呀,要不,咱們還是去醫院吧,打一針可能會好點.....”
薑煦的手纖細而又溫涼,碰上額頭的感覺意外的叫謝旭陽覺得舒服。
“不,我難受,我不去.....”謝旭陽的病雖然好了,但他卻無理取鬨作妖的將病人病情反複難受的狀態表現了個淋漓儘致。
薑煦急得不行,儼然沒有應付過這種狀況:“那怎麼辦啊?你難受還不肯去醫院?”
他試完體溫,就想將手收回來.....
謝旭陽卻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小聲道:“要不,你把手給我吧,你的手放在我額頭上,我的頭好像沒有那麼疼了。”
“真的嗎?”薑煦不疑有他,當即將手再次放上了他的額頭。
現在不管什麼方法,隻要能夠讓謝旭陽好受一點的他都願意去試。
謝旭陽任由他的手在自己額頭上搭了一會兒,又心疼薑煦會累,當即道:“要不,你把手放我手裡吧,我頭好像不疼了,就是手好熱燒得慌.....”
薑煦當即又把手放到了謝旭陽手裡,任由他握著:“這樣嗎?現在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謝旭陽弱弱地搖頭。
兩人折騰了一圈,天光大亮了。
薑煦看了眼時間,又給謝旭陽重新找了藥了,燒已經退了,退燒藥是不用再吃了,所以他又給謝旭陽泡了一碗感冒靈的衝劑,是中成藥。
他把藥碗遞到謝旭陽手裡示意他吃藥:“來,喝藥。”
謝旭陽卻怎麼也不肯接那藥碗,隻睜著一雙澄澈無辜地大眼睛可憐又無助的望著他,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喂。
“你是自己沒長手嗎?”薑煦有些無語。
又實在不知拿他該怎麼辦好,嘴上雖然抱怨了一句,但看著他那無助的小模樣,薑煦卻還是在他床邊坐了下來,端起了藥碗,舀起一勺,還怕他燙著似的,輕輕吹了吹,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喂到他嘴邊:“來,喝藥。”
謝旭陽這才開心的把藥汁咽了下去。
薑煦又想要連藥帶碗塞到他手裡讓他自己喝。
謝旭陽當即又一次賣萌有些無辜疑惑地看向了他,好像是在問他,你喂得好好的為什麼不喂我喝藥了。
我還是個不會自己喝藥的寶寶。
薑煦實在是抵抗不了這種眼神,隻好無聲歎了口氣,繼續給謝旭陽喂起了藥,直到把一碗藥喂完了為止。
謝旭陽看著薑煦的側臉,卻突然想這個人對自己的包容下限好似在無休止的擴大,弄得他總是想要得寸進尺,不住的試探薑煦對他真正的底線在哪裡。
接下來幾天,謝旭陽就算病好了,連咳嗽都不咳嗽,卻總還抓著薑煦無病呻吟,隻要薑煦一離開他身側,他就開始叫喚:“我頭疼,胸悶,氣喘,渾身上下都難受....心裡還燒得慌,隻要一看不到你,我就難受.....”
“你不能離開我太遠,我真的好難受.....我可能已經染上了一種不能離你太遠的病毒....”
薑煦雖然知道他說得都是假話,但隻要一聽他這樣的聲音,心就不自覺軟了半截,乖乖留在了謝旭陽身邊陪著他。
謝旭陽一本正經倒還好,可他一旦撒嬌耍無賴,薑煦卻是紮紮實實的完全拿他沒有辦法。
不知道為什麼,謝旭陽好像似乎總是能將他心頭最軟的那一塊勾出來,讓他無休止的對他心軟.....
這不是一件好事,薑煦知道,這代表著他有了軟肋,且軟肋被控製在了謝旭陽手裡。
但他卻沒有辦法做到自控,將這一塊軟肋收回來。
“隻要聽到你的聲音,感覺到你陪在我身邊,我就渾身都不難受了.....”謝旭陽看著薑煦無可奈何的樣子,麵上可憐巴巴,在暗中卻得意洋洋的勾了勾嘴角。
雖然薑煦並不承認,但他感覺得出來.....薑煦已經是他的了。
在不喜歡你的人眼裡,你的作妖和眼淚,可憐脆弱,隻能招來更多的厭棄和憎惡,隻有喜歡你的人才會縱容你的肆無忌憚,為你的脆弱難過感到心疼心軟,改變主意,謝旭陽從小就知道這個道理。
除了喜歡,他找不出薑煦對他這般縱容的第二個理由......就算薑煦嘴硬不肯承認,謝旭陽也知道他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