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摩匹的誦經結束之後,已經是深夜了。
他的指路經很長,足足念了兩個多小時才念完,也不知道當初他是怎麼背下來的。
也許就和西藏的那些天選的唱詩人一樣,是上天賦予的神奇能力吧,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大字不識一個,也沒有受過文化教育,但是卻能背誦上百萬字的長篇史詩,遊走在西藏各個聖地之間,傳頌著西藏祖先的豐功偉績。
雖然誦經是很長很枯燥的事情,但是大家都沒有露出煩躁的意思,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等結束之後,許莉讓大家去休息,自己要在這裡守著黃雅雲的遺體,但是也沒有人離開。
今天是黃雅雲死後的第一夜,所有人自覺留下來為黃雅雲守靈,好讓這位死去的同伴在這陌生的土地上不會感到害怕和迷茫。
許莉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兩隻眼睛都腫的和桃子一樣,但是卻看似恢複了情緒,她畢竟是領隊,要是連她也一直這樣,大家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所以她還是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帶領大家。
現在死了人,我們這一隊的活動自然是進行不下去了,不是體力上的原因,而是精神上的原因,有同伴死去,對所有人精神上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有精神再繼續下去。而且這些天天氣也開始轉暖了,黃雅雲的遺體不能留太久,必須早點送回去才行。
基金會組織的活動,卻有誌願者意外死亡,雖說活動參與是自願的,進隊伍的時候大家都簽過協議,後果自負,但是這所謂的後果,可不是死人。
在深山裡活動,總會出點意外,受傷也是正常的風險,但是死了人就不一樣了,基金會無論如何也得處理好黃雅雲的後事,否則活動以後也不用展開了,想來黃律師他們又要傷腦筋一番了。
雖然活動進行不下去了,但是既然已經來到了雙子村,自然不能馬上
就走,已經帶來的物資和捐款起碼得到位,隻是後續的講座和其他建設活動隻能留到以後,我們後麵的大部隊來進行了。
於是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和村支書會麵,準備儘快把事情辦妥,然後儘早帶黃雅雲回去。
儘管村子裡地位最高的其實是摩匹,但是這種事情還是得由政府方麵的人來辦,隻是這村支書對我們的態度冰冰冷冷的,比起和善的摩匹要差多了。即便是麵對我們帶來的慈善金和物資,也沒有半點熱情接待的意思,那態度反倒像是我們欠了他幾十萬一樣。
其實不光是村支書,半天下來,我發現村裡碰到的村名,幾乎都是一樣的態度,對我們半冷不熱的,即便是在分發扶貧物資的時候也沒有半點熱情,到最後還是我們挨家挨戶送上門,這還是到現在為止頭一遭。感覺整個村都和羅噶一樣冰冰冷冷的,仿佛所有人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也就隻有羅噶本人,因為波英的緣故,對我們態度反而還算好,實際上這半天的活動都是他帶著我們的。他家現在也隻有他和波英兩姐妹,原本和他一
起養育兩姐妹的波英的爺爺,據說已經在去年年初去世了。
波英倒是對這種情況毫不意外,她告訴我說從小村裡人都是這樣,彼此之間的來往都不多,好在她從小在外麵上學,在村外的時間反而不比村內少,否則她要是也在村裡從小這麼長大,估計也得和村裡人一樣。
她的雙胞胎妹妹波奴看起來也是差不多的態度,不過我回村之後也就隻見到過一次,就是在昨晚在羅噶家休息的時候,看見她進了自己的房間,其他時候都不知道在哪裡。
整個村子,都給我一種很冷寂的感覺,絲毫不像是以前我去過的其他鄉村一樣,包括我自己從小長大的馬家村,大部分農村裡,可能不發達或者貧窮,人也不多,但是彼此之間關係大都不錯,偶爾有個彆不和彆人來往的或者是不乾好事的地痞無賴,那也是少數,即便是村裡人少,待在其中也會感覺很熱鬨。
而在雙子村,我倒是找到了一點在大城市裡的感覺,村民們白天都很少在家,波英說是在南邊的山脊上做活。而像是昨天晚上都在家的時候,彼此之間也幾乎看不到串門的。
說起來,村裡的雙胞胎確實很多,經常能看到打扮長相都一模一樣的兄弟或者姐妹麵無表情的走出家門,乍一看還有點驚悚的感覺。
要是在平時大家看到這種情況,肯定都是興奮的嘖嘖稱奇,但是現在卻都是情緒低落,彼此之間都很少談話,彆說雙胞胎,就是看到三胞胎四胞胎,估計都不會有什麼反應。
要說村裡除了羅噶父女之外,也就隻有摩匹一個人對我們的態度最和善了,倒是讓我很意外,在之前的一些村落裡麵,也有自家的摩匹,基本上都是年紀不小,而且對外人的脾氣大多數很差,雙子村的摩匹老人也是個例外了。我想也許是在這冷寂的村落裡麵待時間長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雙子村確實是個不大的村落,總共也就那麼些人,當天中午,我們就結束了活動,然後就準備離開村子了。
黃雅雲的遺體被放在擔架上,由幾個男生輪流抬著準備離開。
看著正在準備的許莉,半天沒怎麼說話的我終於走了過去,看著許莉開口了。
“許領隊。”
許莉抹了一下紅腫的眼睛,似乎對我看到她這幅樣子很不好意思:“小馬哥,怎麼了?馬上就要走了,還有什麼事麼?”
我猶豫了一會,開口道:“許領隊,你們先回去吧。”
許莉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我又頓了一下:“我是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在這裡留一段時間。”
許莉沉默了一會。
“我明白了,你們要待到什麼時候?我好和黃律師還有劉領隊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