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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的時候,是在傍晚,躺在冰涼的地上緩了許久。眼前是木色的房梁,偏頭,窗子半闔,外頭橙紅的霞光漏進來,很漂亮。
頭昏沉得厲害,口渴,肚子餓得有些麻木了。她也不知道多久沒吃東西了,隻記得每日有人給她水和藥。她的呼吸很沉,腦子很亂。這些人,不像是善茬。她得想個法子逃走。可現下挪動的力氣都沒有,想要逃走,談何容易。
門口傳來響動,她費力地偏頭,看向源頭。依舊是那兩個小廝。他們先是掃視了一眼,出聲道:“醒了。”
接著走到她麵前停下,放下了手上的東西,米粥淡淡的香氣飄動起來,原本沉寂麻木的饑餓感像是被拽出來一般。
妙儀本能地湊過去,奈何嘴被布封住了。其中一個小廝用腳將碗挪近了一些,接著扯掉她嘴上的布條,她也顧不了這許多直接偏頭埋進碗裡。生理的本能讓她毫無尊嚴可言。一碗將涼的粥,也嘗出了些許甜味。
她想阿娘了,若是阿娘在,看見她如此,定然會心疼的吧。自己不覺,眼淚已經落進了碗裡。
“明日可算是要到京都了,這一路上吃不好也睡不著,明日回去定要好好歇息。”說著那人還伸了一個懶腰。
旁邊人搭話道:“可不是嘛。”
“誒,聽說宋小將軍找到了。”
“在哪找著的?”
“聽說在瞻岐鎮。”
“那不就是……”
聽見瞻岐鎮,妙儀也是一愣,那不就是他們鎮上嗎。
“聽說,不是被人找著的,是自個兒突然出現的,身上帶著傷……”
妙儀聽著,動作慢下來,她現在近乎確定了,晏清的身份,應當就是宋襲野。還未來得及多想,小廝就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乾什麼呢,快些吃!”
妙儀未應聲,卻也加快了動作,一碗粥很快就見底了。那人蹲下,不顧她嘴角的湯漬,給她灌蒙汗藥。
“咳咳咳……”京妙儀嗆著了,咳得厲害,最後視線停留在房梁處,意識徹底渙散。
而此時的驛館外。
“主子,今日天色已晚,距離京都還有一段路,不如今日先在此驛館下榻,明日再啟程。”
聽見聲音,宋襲野抬手掀開車簾,看了一眼驛館,點頭應聲道:“也好。”
他身上的傷並未好全,在瞻岐鎮請了郎中處理了傷口休養了幾日才上路。中途又去峽道立了碑,明日進京,確實不急於這一兩日了。
驛館距離京都近,陳設不算差。他們一行人進去,最先注意到的,便是在窗邊坐著的幾個人。
一個女子,青綠色大袖衫,戴著帷帽,周圍圍坐著幾個小廝。那幾個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宋襲野,有些好奇地互相打量著。
“掌櫃的,五間上房,十間下房。”旁邊的人開口的時候摸出了銀子。
掌櫃上前打量了一番,最終走到了宋襲野的麵前。
“客官,還請移步。”
宋襲野一身金絲滾邊墨綠廣袖暗紋袍,月白冠,銀長簪,懶懶地站在他們幾個旁邊。臉色雖還有些不好看,但一行人裡頭,就他未曾佩劍,穿著也算隨意。反觀其他人,寬鬥笠,一身乾練的窄袖短衫,手捏著劍。是主是仆,簡單明了。
引到客房,吩咐了掌櫃一些飯菜便讓他退下了。
明日便回京都了,若回京都,必得進宮複命。雖說此事非他之過,但陛下怎會有錯。非他之過,也得是他的。但他死裡逃生,天下皆知,想來應當也不會重罰。
用完晚膳讓隨行的郎中過來換藥。郎中解開紗布的時候,宋襲野驀然想到了一個人。也不知道他離開之後她還好不好。不過僅僅隻是一個念頭,如同一縷煙,很快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