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北弦心臟一抽,寡痛。
他杵在原地,一時反應不過來。
老太太身子骨還算硬朗,吃飯也可以,邏輯清晰,口齒伶俐,今晚一直同大家有說有笑,每個人她都能清楚地叫出名字,一點都看不出像是大限將至的模樣。
饒是知道人終有一死,可身為至親之人,還是難以接受。
顧北弦問:“有沒有補救的方法?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人各有命。”放下這四個字,獨孤城抬步朝小天予走過去。
顧北弦衝他的背影道:“用我的壽命,換奶奶多活十年,可以嗎?”
獨孤城置若罔聞,腳步不停。
顧北弦這才想起,換命會傷獨孤城的根基。
是他情急,關心則亂,莽撞了。
他又衝獨孤城的背影說:“對不起,我太衝動了。”
獨孤城頭也沒回,右手抬起,很快放下,那意思像是在說,不跟你計較。
雪無聲地落到顧北弦漆黑的頭發上,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也沾染了雪花。
但是他絲毫不在意。
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奶奶要走了。
要離他而去,在這個世界上永遠地消失,再也不會回來。
那麼可愛慈祥的老太太,優雅睿智,幽默風趣,樂觀豁達了一輩子,是最疼愛他的親人之一,怎麼說走就要走呢?
蘇嫿和小天予已經把老太太攙扶進房間裡。
獨孤城也跟著走進去。
蘇嫿沒看到顧北弦,出來找他,看到他立在一株玉蘭樹下,英俊麵容落寞悲沉。
蘇嫿握住他的手。
他手指冰涼。
蘇嫿低聲問:“獨孤城剛才對你說什麼了?”
“說奶奶大限將至,讓我們提前預備後事。”
短短一句話,如晴天霹靂!
當頭一棍打到蘇嫿頭上!
好幾分鐘後,她才能說出話來,聲音沙啞道:“好舍不得,舍不得她老人家。”
“是啊,很舍不得。”顧北弦抬眸看向麵前的玉蘭樹。
冬天的玉蘭枝椏嶙峋,沒枝沒葉,是很多年的老樹了。
據奶奶說,是她生下時,她父母栽的,後來她嫁人,玉蘭跟著移植過來。
樹能活千年,人卻不能。
蘇嫿拍拍他的手臂,“振作點,天予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們進屋陪陪天予,陪陪奶奶。”
“好。”
蘇嫿牽著他的手,朝正屋走去。
隨之而來的人,看到了,不知內情,隻當是二人恩愛。
楚韻和秦悅寧一左一右攙扶著大著肚子的蘇星妍,朝這邊走過來。
楚韻道:“姑姑和姑父越老越恩愛了。”
蘇星妍卻察覺出父母的不正常。
因為是母親在牽父親的手。
母親是沉靜內斂的性子,卻當眾握著父親的手,多半不是因為想秀恩愛,是出事了,且是不能承受之大事。
胸口有些悶,也是迫不及待想見小天予,蘇星妍腳步不由得加快。
秦悅寧牢牢抓著她的手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生怕蘇星妍不小心滑倒。
一行人來到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