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用力甩開他的手,眼神很靜很靜地望著他,“我們好聚好散,給雙方留最後一點體麵,糾纏沒有任何用處。”
她聲音很靜,卻不容抗拒。
顧北弦第一次發現,原來溫柔也是一種力量。
比大喊大叫,更讓人難以拒絕。
他垂眸看著她,眼睛漸漸就紅了,聲音很低很低,沙啞地問:“你真舍得離開我?”
壓抑的情緒呼之欲出。
蘇嫿心裡酸酸脹脹的,很不是個滋味。
她彆過頭,悶悶地說:“你簽字吧,簽吧,快簽吧。”
她幾乎是在哀求他了。
顧北弦盯著她白皙的耳垂,好半晌才出聲:“你彆後悔就行。”
仔細聽,聲音裡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蘇嫿硬著心腸說:“我不後悔。”
顧北弦返回去,拿起筆唰唰簽起來,頗有點賭氣的成份。
簽完字。
一分鐘,離婚證就打印好了。
顧北弦捏著滾燙的離婚證,問了句讓所有人都吃驚的問題:“複婚手續怎麼辦?”
工作人員一愣,剛要開口告訴他。
蘇嫿急忙拉著他的手臂,朝外走。
一出門,蘇嫿長長地鬆了口氣。
顧北弦看著她放鬆的樣子,心裡五味雜陳。
抬頭看到對過的咖啡館,名字叫:lht。
中文是:一見傾心。
顧北弦抬腕看了看表,說:“時間還早,我們進去喝杯咖啡。”
“好。”
兩人走進去。
顧北弦給蘇嫿要了杯卡布奇諾。
他自己點了杯純黑咖啡。
咖啡端上來。
蘇嫿捧著咖啡杯,說:“你以後少喝點酒,少抽煙,照顧好自己。”
“你也是,日月灣那套房子,留給你吧,你和嶽母抽空搬過去住。”
蘇嫿搖頭,“不了,我想和過去劃清界限,重新開始。”
顧北弦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那個過去也包括我嗎?”
蘇嫿點點頭,“是。”
顧北弦隻覺得心臟都要窒息了。
快要呼吸不上來的感覺。
他深吸一口氣,說:“還記得三年前,我們第一次在這裡見麵嗎?”
蘇嫿點點頭,“記得。”
顧北弦盯著她白皙的手指,“那時天還很冷,你來見我,手凍得紅紅的,我看著特彆心疼。”
蘇嫿垂下眼睫。
在心裡說:那時你坐在輪椅上,明明長得那麼英俊,眼神卻那麼憂鬱,我也很心疼。
不過她終究沒說出口,隻是默默地把咖啡喝光。
放下杯子,她抓著包,站起來,平靜地說:“我走了。”
顧北弦的咖啡一口都沒動。
他跟著站起來,“我送你。”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咖啡館。
蘇嫿說:“我媽開車跟過來了,我坐她的車回去。”
顧北弦一頓,“那我送你到你媽的車上。”
“好。”
蘇嫿帶路,走到一輛黑色的路虎麵前,站住。
她輕聲說:“我到了,你回去吧。”
顧北弦盯著那輛寬寬大大,看起來很爺們的路虎衛士,鬱悶,“你喜歡這種車?”
蘇嫿笑,“我媽買的,她喜歡,她說她要做猛虎一樣的女人。”
本來挺好笑的點,顧北弦卻笑不出來。
他問:“你喜歡什麼車?我派人給你定一輛。”
“不用了。”
顧北弦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下。
很快,蘇嫿收到一條轉賬信息。
她拿起手機,點開信息,看了看金額,挺大的。
顧北弦說:“你自己看著買。”
蘇嫿沒跟他讓來讓去,道了聲謝。
手搭到車門把手上,她剛要拉車門。
顧北弦忽然抱住她。
他低下頭,把嘴唇印在她的額頭上,摁著她的頭,印了很久。
兩人呼吸很近,心跳得很快。
蘇嫿眼睛裡有淚光,心裡閃過一絲劇痛和內疚。
抱得緊,隔著衣服,她聽到,他的心跳得很沉,很痛。
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過了很短時間。
顧北弦鬆開她,把她耳邊的頭發撩到耳後,低低地問:“你愛過我嗎?”
蘇嫿一怔。
過片刻,眼圈紅了。
她憾然地笑笑,“不重要了。”
鼻子
酸溜溜的,眼淚從眼珠上沁出來。
在眼淚掉下來之前,她迅速轉身,拉開車門,坐進車裡。
蘇佩蘭發動車子,打方向盤,調車。
車子戀戀不舍地向前滑行。
蘇嫿趴在車窗上,隔著車窗玻璃,貪戀地望著顧北弦。
看著他英挺的麵容,漸漸變得模糊,她心裡一陣綿綿密密的鈍痛。
有時候,痛不是尖銳的,而是憾然的。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看不見了,蘇嫿才離開車窗。
她早已淚眼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