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忘唇角噙著淡淡的譏笑,慢悠悠地說:“壞人是不會承認自己做了壞事的,壞人臉上也不會寫著‘壞人’二字。”
秦姝也笑了。
海風掀起她的米色長風衣。
露出裙邊和赤白修長的小腿。
她揚起優雅精致的下巴,傲然道:“你破壞我的家庭,膈應了我足足二十多年,到底誰是壞人,誰是好人?那場火災要是我做的,我會坦坦蕩蕩地承認。
不是我做的,你也休想往我頭上潑臟水。”
柳忘把被海風吹亂的頭發,撩到耳後。
這幾天新變的白發,摻在漆黑發絲裡,特彆打眼。
她啞著嗓子說:“火災發生前,你去過那個小村子,向人打聽過我兒子。沒過幾天,我兒子就出事了。秦姝,你好狠的心呐,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肯放過。十三年前,他才十二歲,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能礙著你什麼事?顧傲霆不要他,也不認他,就放在我媽家裡養著,你也要置他於死地。”
秦姝糾正道:“我是去打聽過,但那是想找到顧傲霆出軌的證據,和他離婚,好拿回屬於我父母的財產。”
柳忘嗬嗬冷笑,“你就編吧,你們這些所謂的上流人,表麵上滿口仁義道德,其實哪個不是心狠手辣?”
秦姝覺得和她沒法溝通。
怎麼解釋,她都聽不進去,隻一意孤行。
秦姝清清冷冷一笑,“你真可笑,我秦姝堂堂正正,至於跟你一個第三者蠅營狗苟?我要燒也是放火燒你,我去折騰一個小孩子乾嘛?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事情做太絕,我還怕遭報應呢。”
柳忘語氣恨恨摻雜一絲幸災樂禍,“你兒子的確遭到報應了啊。”
她指的是,顧北弦三年前遭遇意外車禍,差點身亡。
被戳到痛處,秦姝眼神一硬,情緒頓時失控,揚起手就要去扇柳忘。
“住手!”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淩厲的聲音。
眾人聞聲紛紛回頭。
看到顧傲霆被保鏢攙扶著,慢騰騰地走過來。
秦姝下意識地朝顧北弦看過去。
顧北弦俊容無一絲波瀾,微微點頭,“人是我叫來的。他惹的禍,讓他自己解決。跟個樣樣不如你的人,吵來吵去,不覺得跌份嗎?安靜看戲吧。”
秦姝極淺勾唇,“是挺跌份的。”
她後退幾步,站到顧北弦身邊,目光清冷,瞅著顧傲霆。
靜等他處理。
顧傲霆被人攙到柳忘麵前。
他上下打量她幾眼,“本來隻是懷疑你是陸柳,可你的舉動出賣了你。當年我給了你足夠多的錢,夠你花一輩子了。既然隱姓埋名,就一直隱姓埋名地躲起來,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麵前?”
海風極大。
刮得柳忘頭發飄飛如柳,衣衫簌簌。
她按著夾雜白發的頭發,陰森森冷笑,“狗東西,你毀了我的人生,以為拿幾個臭錢就能補償我?你以為我想來?要不是我兒子遭遇空難,我死都不會再踏入這片土地!”
顧傲霆皺眉,捕捉到一個重點,“你兒子?你兒子不是早就死了嗎?”
柳忘啐道:“閉上你的狗嘴!我兒子福大命大,怎麼可能會死?當年假死,是為了避開你們這些人的迫害!”
顧傲霆眼神暗沉,啞聲問:“所以顧謹堯就是陸堯?是當年那個孩子?”
事到如今,該知道的人,不該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柳忘沒必要再瞞著顧傲霆了。
再說有顧崢嶸的庇護,她也不用懼怕誰。
柳忘挺起胸膛,“是,你死都不肯承認這個孩子,連個姓都不肯給他。可是,那又怎樣?他照樣姓了顧。顧崢嶸待他如親生,把他培養得很好。以後他的偌大家業,會有我兒子一半。比給你當私生子強一千倍,一萬倍!”
這口氣,憋在柳忘心裡,憋得太久了。
憋了足足二十多年,都快憋成結石了。
今天終於痛痛快快地說出來了,一吐為快。
柳忘感覺四肢百骸都舒展了,整個人揚眉吐氣,原本憔悴的麵孔,在這一刹那間,煥發生機,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顧傲霆正好相反。
他半晌沒說話,心情沉重,特彆複雜。
難怪之前和顧謹堯在醫院擦肩而過時,他用那種充滿仇恨的目光瞅著他。
當時他還覺得納悶,心想這小子牛氣啥?
現在才知道,那眼神暗懷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