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開口,“為什麼藺家、顧凜和鹿巍那樣的人,能隨心所欲,我們卻束手束腳?”
顧北弦的手搭到他的手上,“因為我們是人,是人就有良知,有尺度,有底限。沒有底限的人,下場沒一個好的。你看藺家、顧凜和烏鎖鎖,至於鹿巍,也是遲早的事。”
秦野修長手指覆到眉骨上,緩緩閉眸道:“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想和父母弟妹以及鹿寧,熱熱鬨鬨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跑到一個舉目無親的小城市。我放棄所有,以為和鹿寧能有個善終,沒想到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顧北弦抬手將他攬入懷裡,“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想開點。”
說話間,有人砰砰敲車窗。
顧北弦抬手按按鈕,降下車窗。
窗外一張熟悉的麵孔。
五十來歲,相貌堂堂,濃眉下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帶著隱藏很深的世故和狡黠。
是鹿巍。
鹿巍身上有酒氣。
顯然剛應酬完回來。
顧北弦疏離道:“不用了,我們路過,很快就走。”
鹿巍眼角笑意更深,“不必這麼防備我,你是阿野的親弟弟,我做事有分寸。我的心機和手段,隻會對付敵人。”
顧北弦極輕地動了動唇角,“做人是得有分寸。”
他更想說的是,等外患解決,他就會成為內憂。
在鹿巍眼裡,便也成了敵人。
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鹿巍斂眉垂目,捂唇咳嗽一聲,“阿野和寧寧的婚事,還有勞顧總在你爸麵前多美言幾句。”
顧北弦耐心開始乾涸,卻仍禮貌道:“會的。”
鹿巍眼珠微微轉了轉,見兄弟倆不肯下車,便說:“既然你們不去我家,那我回去了?”
顧北弦回:“好。”
鹿巍抬腳走了,邊走邊暗自盤算。
怎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到顧北弦的頭發、血液之類,剪下來的指甲也行。
他出事了,顧家就隻秦野一人可用。
適當時機,再想辦法,悄無聲息地給秦野中個蠱。
到時彆說結婚了,連整個顧氏集團對他來說,都如探囊取物。
鹿巍越想越得意,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頗有種坐擁江山的感覺。
小時候看《天龍八部》,他覺得裡麵的慕容複,是個瘋子。
現在卻對他惺惺相惜。
車內。
秦野盯著鹿巍的身影,直至消失。
他目不斜視,問顧北弦:“看到他的眼神了嗎?”
顧北弦眼眸深邃冷沉,“不隻看到了他的眼神,連他的野心都看得一清二楚。”
秦野沉默許久,道:“要不我們倆悄無聲息地做掉他?”
顧北弦並不意外。
這種心思他也有。
安靜片刻,顧北弦開口,“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做得再隱秘,遲早有一天,會被鹿寧知道,到時她會恨你。這樣的結果,是你想要的嗎?”
秦野微微眯眸。
忽然抬手握拳,用力捶向車門。
咚的一聲巨響!
車門險些變形,秦野卻麵色不改。
秦野閉眸道:“我從來沒這樣糾結過,從來沒有。以前是要打就打,要死就死,誰怕誰?”
顧北弦拍拍他的肩膀,“沒辦法,誰讓你有軟肋呢。”
話音剛落,一輛出租車朝他們的車開過來。
車子停下。
車門打開,從上麵下來一道細長矯捷的身影。
是鹿寧。
鹿寧快步走到秦野車前。
秦野眼神一硬,急忙下車,“你怎麼來了?”
鹿寧掃一眼小區大門,眼神變得糾結複雜,“大半夜的,你來我家做什麼?”
秦野心裡咯噔一下,忙說:“沒事。”
鹿寧盯牢他的眼睛,“說實話。”
鹿寧笑,眉眼溫柔得反常,“阿野,你知道嗎?你說謊時,耳翼會發紅。”
秦野本能地去摸耳朵。
秦野定定凝視著她,忽然將她抱進懷裡。
生離死彆一樣地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