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弦扣動打火機,點燃DNA鑒定報告單。
幽黃色的火苗一點點舔舐著紙張,漸漸將紙燒成一堆灰燼,蜷縮在煙灰缸裡。
顧北弦打開辦公室門,走出去。
恰好看到顧傲霆衣冠筆挺,被助理和副總等人簇擁著,要出去。
猝不及防碰到。
顧北弦一時不知該以何種麵目,來麵對這個被欺騙了三十幾年的大冤種父親。
複雜的心理反映到臉上,就變成了要笑不笑。
隻這一個細微的表情,顧傲霆便秒懂。
抬起的腳哢的一聲落下來。
他僵在原地。
心裡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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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冤屈、憋悶,以及對家人深深的愧疚,種種複雜的情緒在胸腔裡鋪天蓋地,山呼海嘯!
明明現在是秋天,可顧傲霆卻覺得冷。
血液仿佛嘩嘩地離開心臟,離開他的身體。
他手腳冰涼,像凍在冰天雪地裡。
見父親這般模樣,顧北弦心中明了,開口道:“您要出去?”
顧傲霆沒反應。
顧北弦又問了聲,“顧董,您要去哪?”
顧傲霆這才像夢裡被人扯醒了一般,悶悶地說:“去濱江灣。”
顧北弦垂眸看了看腕上的表,“我還有點時間,陪您一起去吧。”
顧傲霆抬起右手,機械地做了個“阻止”的手勢,“不用,什麼都彆說。”
細聽,這強撐出來的威嚴裡,有近乎哀求的成分。
顧北弦忽然就很同情他。
特彆同情。
事業那麼成功性格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卻被藺家人坑得那麼慘!
慘絕人寰!
顧北弦微微點一下頭,“我手機二十四小時為你開機,可以隨時來找我,除了不能陪你喝酒,其他都可以。”
顧傲霆含糊地應一聲。
他抬起灌鉛似的雙腿,一步步地往前挪。
明明被那麼多人眾星捧月,可他看起來卻那麼孤獨,挺直的肩背仿佛都被壓彎了。
顧北弦扯起唇角,搖搖頭。
顧傲霆不知是怎麼挪進車裡的。
坐在後座上,大腦昏昏沉沉,像黑白電視裡出現的雪花那樣。
司機跟他說話,顧傲霆沒聽到。
助理叫他,他也聽不到。
惡心的感覺兜頭蓋臉,像繩子一樣勒在他脖子上,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抱著頭,想哭。
可是成年人了,連痛哭流涕都不能夠。
壞的情緒到了一定的閥值,還得硬克製著,強壓下去。
等車子抵達濱江灣,顧傲霆已經恢複鋼鐵般的麵容。
久居高位養出來的強大氣場,讓他不怒自威。
所有人看到他,都對他畢恭畢敬。
顧傲霆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先去售樓處巡視一圈,又戴上安全帽換了鞋,率領著一眾手下,下工地巡視。
他一邊巡視,一邊認真地聽項目經理彙報工程進展情況,還時不時冷靜地下達命令。
誰都想象不到這個威嚴、肅穆、高大偉岸的董事長,剛才在車裡,難過得蜷成一團,一度崩潰到想哭。
從濱江灣回來後,顧傲霆又去談了筆收購案。
晚上陪相關部門的一把手應酬時,他把酒言歡,談笑風生,一點難過的樣子,都看不出來。
忙忙碌碌一整天,晚上回到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