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傲霆邁著沉重又無奈的步伐,返回客臥。
一推門,就看到秦姝雙臂環胸立在窗邊,正沉著一張保養良好的臉,在等他。
顧傲霆納悶又心虛,“小姝,你怎麼還沒睡?”
秦姝拿眼白他,“大半夜你不睡覺,跑去露台發什麼瘋?你當老孔雀老狐狸不過癮,還想當老慫貨?”
想到自己剛才在露台大喊大叫的窘況,顧傲霆臊得老臉通紅!
活這麼久,哪那麼窘過?
要不是為了親孫子,打死他,都不會乾那種事!
顧傲霆訕訕道:“我才不想當什麼老慫貨呢,我是去召喚獨孤城,想讓他幫幫逸風和纖雲。”
“那孩子幫沈恪改命,身體嚴重受損,你還去麻煩他乾什麼?這麼大年紀了,做事沒點數嗎?”
“我也是被逼無奈,想找他問問。他既然能推算沈恪的命格,肯定也能看逸風和纖雲的命數。”顧傲霆走到床邊坐下。
“他是人,不是神,要真是無所不能,他心上人怎麼會出事?做事有點分寸吧,彆索取無度,惹人嫌!”
顧傲霆抬手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他心上人出事的時候才十七八歲,他當時應該和她差不多大。沒第一時間去救,要麼能力達不到,要麼被困,要麼不知情,要麼有彆的原因。現在不一樣了,現在他年過四十,成熟了,也有能力。”
“他說什麼了?”
“說‘劫後餘生’。”
秦姝耳膜一緊,像有把刀子紮到頸動脈上,呼吸不上來。
當年父親生病,她和母親曾去廟裡求過簽,求的是下下簽。
這劫後餘生,聽著比下下簽好不了多少。
當年求簽的時候,她不太信那東西,可是後來父親換了腎後還是病逝,母親鬱鬱寡歡,沒過幾年也隨他而去
而她,大兒子生下就丟失,小兒子患了躁鬱症,丈夫也好不到哪裡去……
隔天。
顧傲霆起了個大早,來到公司。
自打退休後,公司沒有重要會議,他很少來。
如今猛然出現,引起不小的轟動。
顧傲霆哪也沒去,直接去了顧逸風的辦公室。
秘書幫他打開門。
顧傲霆進去坐下,揮揮手讓秘書出去。
他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如一株入定的老樹。
窗簾不拉,燈也不開,辦公室一片灰暗。
顧逸風推門進屋,就看到這幅畫麵,忍不住問:“爺爺,您這是要乾什麼?”
顧傲霆抬起眼皮,眼白通紅。
嘴唇蠕動幾下,再開口,他的聲音又乾又澀,像被砂紙打磨過,“大孫子……”
那神情活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老小孩。
顧逸風抬手往下壓,“彆這樣,這是工作的地方,有什麼事下班後再說。”
“我睡不著吃不下,等不到你下班後。”
顧逸風猜到他已知情,便道:“您老太杞人憂天了,現在醫學很發達,做試管嬰兒就能解決。如果解決不了,那就不生,現在不生孩子的多的是。管好身前事就好了,誰還管身後事?”
“我問過獨孤城你和纖雲的命運,他告訴我四個字,‘劫後餘生’。”
顧逸風沉默一瞬說:“有餘有生,不算太壞。”
顧傲霆翻了他一眼,“你倒是樂觀,我難受得快要瘋了!”
顧逸風走到他身邊坐下,幫他把扣亂的紐扣解開,重新扣好,拍拍他的手臂說:“是你把事情想得太複雜,想要的太多。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有家世有容貌有身手有智商有能力,太過完美,必有一缺。缺就缺吧,沒什麼大不了的,不介意,就傷不了我。”
“傷得了我!也傷得了你爸媽和你太爺爺、太奶奶!”
顧逸風再次沉默。
他站起來,抬腕看看表,“我要開會,您回家陪我奶奶吧。”
顧傲霆站起來,“我明天再來找你。”
“我明天要去澳洲出差,前後要五天,沒時間。”
“那我五天後再來找你。”
“成。”
好不容易把顧傲霆打發走。
忙完一天的工作。
顧逸風撥通顧纖雲的手機號,“小纖雲,晚上想吃什麼?逸風哥帶你去吃。”
顧纖雲安靜半秒才回:“我還在拍賣行,要晚點回去,你自己去吃吧,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