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踏月留香(1 / 2)

第30章

本來滿堂喧嘩的場麵,因為老爺子這一句微弱的、甚至帶著喘息的話,突然僵住了。

老爺子已經癱瘓十年之久了,如今乍一恢複意識,第一句話竟然罵李玉函為“逆子”,這又是什麼道理?

哪怕是擁翠山莊,但這樣不年不節的宴會,更何況是李玉函夫妻早就準備好要給蘇榆下馬威的宴會,來的又能是什麼了不得的人?

儘是些徒有其名之輩罷了。

麵對這樣的場景,這些人怎麼能忍住不亂想亂猜?甚至隻要他們出了擁翠山莊的大門,下一刻就能滿江湖宣揚——這種世家的談資,哪是那麼好有的?

這個道理不僅他們自己心裡清楚,李玉函柳無眉心裡更清楚,柳無眉儘管身子都軟了,但到底是從石觀音門下出來的,當即就要開口送客。

蘇榆一直看著他們夫妻的反應,見柳無眉一張口就知道她要說什麼,衝著她微微一笑。柳無眉馬上想起來蘇榆給她和李玉函下的毒,更是想起來剛剛為了嘴上痛快對蘇榆的諷刺,身子一顫,馬上把嘴閉上,不敢再說一句話。

李觀魚沒注意到私底下這些暗潮洶湧,喘著粗氣怒聲吼道:“你這不孝逆子!竟然娶了這樣的毒婦進門……”

“毒婦”二字一出,柳無眉當即臉色煞白,跪在地上的李玉函猛地抬起頭,反駁道:“她不是毒婦……!”

“病人剛剛恢複,受不得刺激。”蘇榆一手扶在老爺子背後,另一隻手迅速取出一枚藥丸給老爺子含住,挑眉道,“還是說,你們是誠心的?”

這句話不可謂不誅心,哪怕江湖上再怎麼不拘小節,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也是人人唾棄。

李玉函表情惶恐,像是完全沒想過這樣的場景,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從他額頭上滲出來。

老爺子像是完全寒了心,哪怕癱瘓也挺得筆直的身軀重重向後倒去,砸在太師椅的靠背上。

“兒女都是債啊……”李觀魚長歎一口氣,像是這口氣掏空了全身的力氣,費力的扭頭看向蘇榆,“還未曾多謝神醫妙手回春,否則還不知道我要被這逆子折騰多久!”

“父親,我怎麼敢折騰您呢?”李玉函急急辯解道,“您身體抱恙後兒子晨昏定省不敢有一日懈怠……!”

李觀魚一眼都沒看李玉函,低低喘息了一陣,再睜開眼坐直身子時,依稀又有了當年第一劍客的神采。

“今日眾多朋友都在,恰好替老夫做個見證。”老爺子說一句喘三喘,但在場無一人敢輕視這個枯瘦的老頭,全都聚精會神地聽著。

“第一件事,神醫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後擁翠山莊之人,對待神醫要比對待我還恭敬。”這句話雖然是說擁翠山莊,但誰不知道以老爺子交際之廣闊,日後這整個江湖都要將他奉為座上賓!

“第二件事,犬子竟做出如此惡毒之事,都怪老夫教養無方。”李觀魚緊緊閉了閉

眼,眼角似有一絲水光,“把家法拿上來!”

立馬就有幾個在兩側守著的侍衛拿了一根一掌寬的厚木板上來,這樣的板子雖不必小板當時疼痛,但勝在厚重,落的都是內傷。

“既然這逆子得罪的是神醫,全聽憑神醫處置!”李觀魚語氣誠懇,而且這種處理方式在江湖中可是最平常不過的。

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互相報仇報不儘,因為一件小事就要了彆人性命的戲碼屢見不鮮。

但蘇榆還是不太適應這種處理方式,他寧可把人交給官府,也不願意在這種情形下對人實施懲罰。

“這是李莊主的家務事,在下便不摻和了。”蘇榆雖然這麼說,但也知道李觀魚正在氣頭上,又是當著他這個苦主兼恩人的麵,怎麼也不會輕饒的。

如果李玉函真的被打的很重,恐怕自己也不會去求情。蘇榆抿了抿唇,暗暗想到。

這是他最後的堅持了。

他已經嘗到了太過善良的苦果,但在現代時他就曾看到過一句話,“善良本來沒有錯,錯就錯在善良沒有鋒芒。”

原話雖然記不清了,但意思大致相同,彆人作惡是彆人的事,但選擇善良是自己的事。

但他也要努力多準備些保護好自己的手段了。

蘇榆還在想著如何開始練武,那邊李觀魚直接下令道:“既然敢憑借武功要挾於人,那就把他的武功廢了,再將他兩條腿打斷!”

“父親!”李玉函本來想著最多不過挨頓打,哪怕傷筋動骨也不過是養個一年半載,哪想到老爺子竟然直接要把他武功廢了?

李玉函完全慌了神,膝行幾步抱住老爺子的腿,惶然道:“父親,我不過是想把神醫請來給您醫治,哪敢挾持神醫呢?”

對於一個平素仗著武功的人,若是廢了他的武功,豈不是比死還不如?

柳無眉搶道:“您老人家大病初愈,何必動氣呢?若是對我們不滿,我們任打任罵,絕無二話!但讓這麼多朋友看這鬨劇,也並非待客之道。”

李玉函冷哼一聲,眼睛裡似是有寒光閃過:“這哪裡有你說話的餘地?你這樣的媳婦,我李家是要不起了!”

“父親……!”李玉函看著柳無眉搖搖欲墜的身子,咬牙收起懇求的姿態,退後朝著李觀魚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兒子願受父親懲處,還請父親莫要為難於她!”

說著李玉函直接一掌拍在自己胸口,頓時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濺在老爺子腳邊。

他雖然中

了十香軟筋散,但自毀武功靠的是一股巧勁,並不需要用到內力。

“你……!你、你好哇!”老爺子剛剛清醒,哪能受如此刺激?隻覺得一陣氣血翻湧,眼前一黑險些又暈過去。

柳無眉驚呼一聲,撲到李玉函身邊,替他拭去嘴角血痕,哭道:“你這又是何必呢?”

李玉函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笑了笑:“不過是沒了武功,你哭什麼。”

他們二人在這仿佛一對苦命鴛鴦,蘇榆替差點

被氣暈的老爺子順著氣,隻覺得瞎眼。

[他爹都快氣死了他還顧著媳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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