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弟子?”斯南院子門口,聽著掌門說明來意,看了看他背後那個膚色極白、表情淡漠的孩子,愣了一愣。
一看到這個男孩,他突然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說不出在哪裡見過。
……可能是錯覺。
“是啊,師弟山上不比以前了,現在雜事頗多,很應該多派些人手過來。”掌門捋著胡子十分滿意地推了推背後那個孩子,沒想到一伸手,居然被對方躲過去了。
好在那孩子是主動向前了一步,掌門沒多想,笑嗬嗬地說:“這孩子可真正是跟你有緣,不僅根骨頗佳,還有一手奇特的馭雞之術,可不是就該到你門下嗎?”
“馭雞……”聽到這話,斯南的眼神變了變,打量著這個孩子,露出一個可親的笑容,“那就留在這裡吧,隻要他不嫌棄我現在不能修行,教不了他什麼就好。”
斯南話音落下,男孩似乎看著他也扯了扯嘴角:“那就謝過……桓衍君。”
既然不是親傳弟子,也就不用叫師父了。
斯南看著掌門一個勁在門口笑,有點奇怪:“掌門,還有事……”
“啊,對了,師弟,最近三仙山的天氣轉涼,不知道你現在住著有沒有什麼問題?”掌門一邊關心地詢問著,腳步就自然地走進了院子。
斯南跟在旁邊,搖搖頭:“沒什麼需要注意的,院子有陣法,又都是住習慣的,哪有什麼問題?”
“誒,那師弟近來恢複得怎麼樣?過幾日就是論仙道會,總有些醫修要來三山派參加道會,到時候好好給你診治一下,看看是什麼情況。”掌門的語氣依然十分關心,步子不緊不慢,但目標十分明確——
直衝著小院的廚房而去。
斯南略有些無語,這位仙風道骨的掌門師兄,應該不是為了關心他來的吧……
“我看掌門十分關心我這裡今日吃了什麼。”
“這不是好幾天沒吃……不不不,咳,修真之人,當忌凡欲,我怎麼會貪圖師弟那一口吃的呢,哈哈,啊哈哈哈。”
“今天吃得是鳳梨雞飯,鍋裡還有……”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師弟十分熱情,真是令我招架不住啊!”掌門搓著手回過頭來,表情一點都沒有為難的樣子。
斯南:“……”
掌門,你答應得太早了,我還沒說請你吃。
安靜的院子裡,清晰地傳來輕聲笑聲。
自打進門就沒什麼表情,一直在安靜打量周圍的男孩,手握拳在嘴邊,也遮不住他剛才發出的笑聲。
掌門一臉後悔,表情十分艱難,一看就是剛才忘記了後麵還有個小弟子。
大概是過於羞恥,他都沒有多待,也沒在這裡用飯,匆匆打了招呼就掩麵逃走。
當然,走的時候也沒忘記提著他的菠蘿雞飯。
跑得可快了,目測最近半個月應該不好意思上門。
斯南歎了口氣,目光才又落在這個男孩身上:“掌門說,你叫程許之是嗎?以後你就在這院子裡住下,你還有個師兄明恪,是我的親傳弟子。”
斯南也不知道該怎麼教育孩子,尤其是在修煉這件事上,他在院子裡可能還是最差勁的。
想來想去,咳嗽一聲:“到時候你就跟明恪多請教。”
隻是程許之垂下眼,抿了抿唇,輕聲說:“真人是看到弟子連門都沒入,所以不願教導弟子嗎?”
聲音顫顫巍巍,甚至讓斯南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心裡壓上了濃濃的愧疚。
啊,這可怎麼解釋,難道要說他堂堂桓衍君跟鳳尊打了一架之後,不僅身體不好了,連腦子也壞了,以前的修煉方法全忘了嗎……
斯南為難地理了理袖子,通過多餘的小動作來拖延時間,試圖嗬護一下這個可憐孩子的自尊心,還不能損害桓衍君的形象。
為難。
他突然發現,這樣一個年紀小小、性格有些敏感的孩子,送上山門來不光是給他幫忙的,還是來折磨他的。
所以他沒有注意,這個像一張白紙一樣天、真、可、愛,正難過低頭的小弟子,嘴角翹起微妙的弧度,看起來很有心機得逞的得意。
程許之:報仇之日來了。
接下來短暫的相處中,斯南沒發現什麼特彆,隻覺得程許之這孩子是個特彆乖巧聽話——甚至老實得讓人心疼,不知道他以前都經曆過什麼事的孩子。
聽他說,他父母早亡,又是個凡人的後代,想必生活的十分艱難吧。
所以,當明恪從外麵回來時,斯南十分親切地推著程許之的肩膀,對明恪說:“明恪,這是你新來的師弟,他是個乖孩子,以後就拜托你多照顧了。”
一板一眼的明恪發現自己要晉升為淩霽峰大師兄,心情十分高興,麵上還是穩重的,行禮表示:“弟子知道了。”
斯南滿意地點頭,又單獨叮囑了幾句,讓明恪知道這個程師弟十分敏感乖巧,請他帶帶師弟,就轉身出去處理雞舍的事了。
“師弟,你彆緊張,那咱們這就過去吧?”明恪試圖擺出一個最可親的笑容。
但是失敗了,而且他沮喪地發現,自己一緊張,聲音也聽起來十分嚴肅,一點都不可親。
他小心地轉頭,看向師父口中這個十分乖巧老實、很容易被惹哭的程師弟,害怕對方被自己嚇到。
程師弟——
程師弟也冷著一張臉,雙手緩緩地抱胸,下巴微抬:“那就請師兄在前麵領路。”
語氣比他還冷。
表情還有一點嘲諷。
剛才師父在的時候,他也是這個表情嗎?
明恪:……
嚶,師父騙我!
明恪把師弟帶到客房,那裡雖然常年沒人居住,但平時有人定時除塵,還是非常乾淨的。
“程師弟,這裡很乾淨,用不著擦的……”明恪看著程許之冷著臉用抹布吭哧吭哧擦桌子的場景,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