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2 / 2)

比起他想要守護的東西,那麼一點孤獨,好像也並不重要。

南遇晴講完故事,認認真真地問南遙有什麼想法。

南遙心想。

這或許就是母親明明可以在穿越過來之後,對三位尊者之間自相殘殺置之不理,但卻仍然想要救下每一個人的原因吧。

於是她說:“我明白了,夜隱叔叔承受了很多,所以我們要體諒她。”

“…其實我主要是想表達,這幾天你去魔域玩,如果夜隱那老東西要你也學會喝酒的話,你就要他趕快爬。”南遇晴豎起食指提醒道,“哄你喝酒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明白了嗎?”

南遙又懂了:“明白了!”

南遙來到魔域的那段時間,魔域並不太安寧。

許多魔人被魔物伏擊,且有些魔域人同妖域那邊生了些摩擦,雖說那時三域已經在南遇晴的努力下開始嘗試共存,但彼此之間的偏見徹底消除可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夜隱很忙。

他總是帶著一身血回來,然後又天不亮就離開。那時的他根本無暇照顧南遙,於是找了一堆同她同齡的孩子陪她玩。

直到有一日,這些事情總算解決地差不多。

跟隨著自己南征北戰的魔將也許久沒回家,紛紛告假探望,夜隱一邊冷這張臉,一邊讓他們回去。

一轉身,夜隱又準備奔赴另一座山頭,封印那隻對魔域來說視為隱患的魔蟒。

但誰知還沒走出幾步,就被人拽住衣角。

他一轉頭,南遙灰頭土臉地弄得一身臟,正在氣呼呼地看著他,不由演說地就將他往回拽。

那麼小小一點想拽動夜隱,可得費上九牛二虎之力。

她雙手扯住衣角,拽得臉紅脖子粗,夜隱無奈地順著她走了幾步,然後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臉:“怎麼弄得這麼臟?底下的人是怎麼照顧你的?”

“該吃飯啦。”南遙氣鼓鼓地叉腰,“房間裡的菜都熱過兩回啦,您前幾天說今天要陪我吃飯的。”

夜隱無奈地笑笑:“改日,我今日……”

“巨蟒已經被我殺了。”南遙露出一副‘我厲害吧’的表情,從靈囊裡摸出一枚內丹,遞到夜隱手中,“夜隱叔叔,看!”

夜隱看著那枚內丹,稍稍一愣,隨即皺起眉:“你怎麼……”

“我偷偷去的,那巨蟒還開口嘲笑我,結果被我拔光了牙齒。”南遙說到這兒,話鋒一轉,笑眯眯地問他,“現在可以和我去吃飯了嗎?”

看著南遙那張笑臉,夜隱怎麼都對她發不出火,他握住她的手腕,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胳膊上的傷口,一邊注入靈力替她療傷,一邊輕聲說:“你夜隱叔叔不用吃飯的。”

“那不重要,我娘說了,一日三餐是一種生活態度,所以一定得乖乖吃飯。夜隱叔叔你總是一天到晚都在忙,這樣才不是在好好生活。”

南遙說到這兒,一把抱住夜隱的胳膊,開始耍賴撒嬌:“所以夜隱叔叔以後跑出去也帶上我吧,我很厲害的,才不會拖你後腿。到時候我還要好好監督你每天吃飯睡覺,如果您在這樣一忙十幾天不合眼,我就告訴我娘你帶壞我還教我熬夜!”

夜隱垂眼看著麵前的南遙。

她絮絮叨叨,假裝成凶狠嚴肅的樣子說了一大堆,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她吵。

她這麼小小一點,卻總能將周圍折騰得熱熱鬨鬨,然後再執著地推著自己朝著那煙火氣息的人群中一直走。

“嗯,我知道了。”夜隱笑著替她擦去臉上的灰,然後毫不客氣的捏了捏她的臉。

夜隱寵愛南遙,不是因為她是南遇晴的女兒。

從來都不是。

*

萬鬼咆哮。

夜隱看了眼不斷超此處彙聚而來的惡鬼,攥緊拳頭,然後猛地將手中的鎖鏈砸進地下。

接著,他抽身向前,毫無保留地釋放著自己的靈火。

靈火熊熊燃燒,然後猛地燒作一道巨大的火牆,那被鎖鏈束縛的魔域弟子和身後的密牢全都劃進火牆內的範疇裡。

夜隱咳出一口鮮血,一個踉蹌,單膝重重砸在地上。

他伸出手抹去唇角的血,回頭望了眼身後。

隔著火牆,無數雙眼睛凝視著夜隱的背影。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再愚笨的人也能看出,夜隱怎麼會是想要傷害他們的人呢。

魔域人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位王者。

他們一直望著他的背影。

隻覺得那是高高在上,極致力量的象征。

但好像直到這一刻,他們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夜隱留給他們的永遠隻有一個孤單的背影。

夜隱收回視線,看著再次奔湧而來的魔物,他微微偏過頭,南遙站在自己的身側。

為了築起這道殺欲之氣與惡鬼無法入侵的火牆,幾乎已經燒乾了夜隱所有的力量。他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差,差到那原本在進攻著火牆的殺欲之氣嗅到了新的…可以寄生的宿主。

南遙記起係統曾經對她說過,三位尊者之所以一開始不受殺欲之氣的影響且能庇護一方疆土,是因為他們的神魂強大精神堅定。

但原書中他們為了爭奪原女主三敗俱傷,所以才讓殺欲之氣有機可乘。

現在夜隱的狀態……

夜隱捂住胸口,也覺察到了自己的異樣,殺欲之氣源源不斷地鑽入他的體內。他捂住胸口,幾乎是咬緊牙根才擠出一個字,使勁推了一把南遙:“走。”

他的眸色逐漸變得赤紅,呼吸越來越沉重,身體滾燙,皮膚上出現了蜘蛛網般的赤紅紋路。

而就在這時,南遙擁住了夜隱,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夜隱的雙眸完全化作血紅,他緊緊掐住南遙的肩膀,直到鮮血順著她的背脊嘩啦啦往下流。

想要就這麼撕碎她,對於夜隱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但他還聽得到南遙的聲音。

他的腦海裡好像無法分辨任何東西,亂作一團,隻知道本能地進行屠殺。但他總覺得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麵前這個人,是他無論如何也不可以傷害的人。

那雙赤眸顫抖著,手上的力量鬆了又鬆,他喉嚨裡發出一聲聲難耐的嗚咽,就好像最後一點清明在和那股操縱著他的殺欲之氣死死顫抖。

絕對不可以。

絕對,不能。

南遙的靈力源源不斷地被夜隱剝奪,但她甚至都沒發出一聲痛哼。

她信賴夜隱叔叔,就像他從來也這樣信賴著自己一樣。

他不會對自己動手。

有人靠近。

周圍魔物的咆哮聲漸漸弱了。

好像有誰劈開魔物,撕裂惡鬼,斬出一條生路。

謝悼握住夜隱的手,將他一把扯離,然後俯下身抱起幾近被汲取乾淨靈力的南遙。他抱著她遠離戰火,在一棵樹下將她放下。

南遙疼得說不出話,視線一片模糊。

謝悼好像也沒準備同她說些什麼。

她睜開眼,隻看見月色下那個少年挺拔的背影,他的黑發被周遭的強風吹起,他轉過頭輕掃了南遙一眼。

隻在那一瞬間,南遙卻仿佛看見了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眼眸裡,隻剩下令人悲傷的孤寂。

謝悼朝著被殺欲之氣控製,開始變得暴戾的夜隱走去。

夜隱抬起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眸,望向謝悼。

兩人對峙。

夜隱先動了。

兩股強大的靈力相撞,靈力震蕩,摧枯拉朽般掃過整個山坡,樹木折斷,石牆崩塌。

但謝悼卻未出刀。

他直直握住了夜隱的劍,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任由那股靈火燒過全身。他看著夜隱,突然勾唇一笑。

下一秒,他握緊夜隱的劍鋒,將劍一把扯過,然後反手抓住夜隱的手腕,捏著那隻手穿透了自己的心臟。

可不能殺掉夜隱啊。

那張牙舞爪的小姑娘平日裡總是屁大點小事都會裝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把她的夜隱叔叔給殺了,保不準得哭上一年。

他可不擅長哄人。

謝悼胸口劇烈起伏著,他唇角滲出血跡,但他卻好似毫不在意,甚至根本懶得伸手去擦。

他閉上雙眼,任由夜隱的手捏碎自己的心臟。

惡種死後,會迎來再一次複生。

複生的條件是汲取人界中的殺欲和力量作為填補身體的材料。

這也是唯一一個,能夠抽出夜隱體內那股殺欲之氣的辦法。

死亡的感覺再次直衝天靈。

突然他想起南遙曾經問過自己,每次死亡的時候,他感覺得到疼痛嗎?

之前沒有留意過,這次謝悼特彆注意了一下。

嗯。

是疼的。

但好像在許多事情麵前,這些也不太重要。

為什麼這麼多人會喜歡寵愛著南遙呢?

謝悼好像突然能明白些什麼。

她的出現,原本就是帶著那驅散黑暗的光亮的。

這一點,自己好像和她完全不同。

他的誕生,從始至終就是為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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