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鶴想去看晏榕的表情,卻又不敢離開他的懷抱:“我沒有!”
晏榕不知這次是信了,還是已經沒氣力追究。
他靠在諸鶴耳邊,呼吸像是被拉慢了時間的長鐘,有種倒數計時的悲涼。
他輕柔的摸了摸諸鶴散落下來的烏發,想再笑一下,卻終歸沒能笑得出來,隻能在愈發急促的喘息聲中開口:“沒事……皇叔,孤……”
晏榕渙散的目光落在懷中人身上,卻已經不能將他看得分明,“孤……在親征前已經立了詔書,若是孤有何意外,朝中當重新尊你為攝政王,另封樓蒼為烽火候,官至一品,重掌軍權。”
他停了片刻,逐漸消減的聲音染上幾絲淺淡的不甘,“皇叔……樓蒼那麼愛你,定會為你金戈鐵馬,征戰沙場。屆時……你還會記得孤嗎?”
諸鶴覺得自己好像非常想哭,比丟了很多很多珠子寶石還要難過。
兩人貼得極近,可血腥氣卻完全蓋住了晏榕身上的龍涎香。
諸鶴隻好又努力往晏榕懷裡鑽了一些,卻依舊沒聞到熟悉的味道。
他抹了下自己的眼睛,委屈的連聲音都帶上了哭腔:“那你……就不能不死嗎?”
晏榕第一次沒有回答諸鶴的話。
諸鶴愣了幾秒,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小小聲的道:“晏榕……你怎麼不理我了?”
他像是有些不死心,又再問了一遍:“那……我允許你再親我一下啦……”
寂靜的夜空裡隻有呼嘯的風聲。
諸鶴眼眶裡最後一滴淚落了下來,卻再也無人能給他絲毫回音。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站在一旁的來喜才悄然的跪行而來,在晏榕身旁磕了三次頭,略顯尖細的聲音在這種時刻顯得越發突兀:“王爺……陛下駕崩了,您……節哀。”
諸鶴不知道什麼才叫做節哀。
因為他以前從沒有感覺到這麼難過。
邊關漫天的風沙很快帶走了晏榕的最後一絲溫度。
而一直過了許久,諸鶴才將晏榕交給來喜。
他緩緩站起身,推開身邊圍成一圈又一圈的士兵,擺了擺手:“把烽火台點上。”
縱然每年都有新兵入伍,但在大曆軍中認識攝政王的將士也並非小數。
尤其是發生在新皇為保護懷中人而死……而懷中的人恰巧就長著一張和攝政王一模一樣的臉。
更遑論連身上囂張跋扈的氣質都無比相像,隻不過對比之前,現在的攝政王似乎有多了兩分肅殺的意味。
烽火台上的火把很快點了起來,淒惶的月光和簇簇的火把印亮了諸鶴蒼白的臉。
那張漂亮的臉上還染著晏榕的血,在燈火輝映之中,陡然間顯出幾分似妖近鬼的色彩。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城牆之下便傳來一道帶著驚訝的聲音:“……諸鶴?”
鶴鳥可在夜色中視物,縱然城牆下一片黑暗,諸鶴還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鄔玉的身影。
隻是瞬間。
諸鶴在城牆上的身形一晃,頃刻之間,大曆士兵隻見似有一隻體型極美的靈鳥躍空而起,刹那間便遁入了夜色之中。
下一秒。
一柄鋒芒極戾的長劍穿透了鄔玉的胸膛。
鄔玉刹那間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可還未來得及回過頭去,那柄當胸貫入得長劍便被狠狠拔了出,帶著他整個人向後倒去。
金屬與銀甲相割的響聲劃破夜空,北狄士兵刹那間慌亂一片。
而待大曆士兵回頭再去看,方才諸鶴所站的地方出現的那隻靈鳥分明隻是幻覺。
容色近妖的攝政王蹙眉看向城牆之下,原本還旗鼓振作的北狄刹那便失了主心骨,驚慌的聲音穿透夜幕,就連城牆上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經曆過沙場的人自然都明白這是什麼狀況。
溫平單膝跪地:“攝政王,雖目前不知是何人助我等一臂之力,但臣是否要趁現在出城擊殺敵軍?”
諸鶴搖了搖頭。
溫平一愣,以為諸鶴是許久未曾打仗不明狀況。
正要重新開口再勸,卻見諸鶴已經轉身向晏榕走了回去:“鄔玉中劍重傷,活
下來的可能性不大,北狄再無一戰之力。”
溫平忙道:“攝政王,那我們不如趁現在……”
“我不想。”
諸鶴腳步沒有停下。
對比以往攝政王的囂張跋扈,諸鶴的聲音在風聲中顯得格外輕淺,“我想陪陪他,我想現在就陪他回燕都。你明白嗎?”
作者有話要說:真的不是鶴鶴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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