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那大概就是她與王女在相處上真正親密和隨意起來的契機。
洛荼斯看向王女,正要說話,就見艾琉伊爾毫無預兆地站起了身。
蜜色的柔韌身體破水而出,輕輕彈了彈。
洛荼斯猝不及防,驟然轉開視線。
“——怎麼都不說一聲。”
艾琉伊慢條斯理地拿過一塊薄亞麻長巾,還不忘觀察神靈的反應,瞥見那倉促之間變得微紅的耳廓,嘴角抿出得逞的淡笑。
“需要說嗎?”王女理不直氣也壯,“反正您都在我洗澡的時候進來了,這種細節也沒必要在意吧。”
“……”洛荼斯總覺得這句話有哪裡不對。
艾琉伊爾將動作放到最慢,悠悠然將長巾的邊緣紮進腰束,才道:“好了。”
洛荼斯這時將視線轉了回來,對上眼前的景象,又忽然覺得轉回得太早。
這條長巾的確很薄。
以至於薄薄一層覆在身上,沾染了殘餘的水跡,穿也和沒穿差不多,甚至更多了一種半遮半掩的奇妙吸引力。
半遮半掩,吸引力?
聯想到這些形容詞未免思維太發散了,洛荼斯深刻譴責自己的想象力,表麵上依然淡定不動。
或許是下意識想表達並未產生其他聯想的意思,洛荼斯沒再移開目光,實則雙眼放空道:“換件衣服,小心風寒。”
這會兒可還在冬天。
艾琉伊爾長腿一邁,跨出浴桶。
兩腿筆直,細而不弱,線條流暢美好,富有力量。
“房間裡有炭火,其實不冷。”——可能穿上厚實的衣物還會有點熱,但一對上洛荼斯的眼神,艾琉伊爾就敗退了,“好的。”
她換了件不厚不薄的寢衣。
洛荼斯手指微抬,剛要幫忙烘乾王女還在滴水的黑發,腦海中忽然閃過智慧之神的告誡。
如果可以,儘量彆用神力影響人類。
話是這麼說,她替艾琉弄乾長發沒有百次也有數十,這類行為應該是沒什麼關係的。
停滯不到一秒,艾琉伊爾就已發覺。
她頓了頓,若無其事地微笑:“洛荼斯,您能幫我擦頭發嗎?”
洛荼斯抬眼。
艾琉伊爾聲調放軟:“您幫我擦,我也給您澆水拭發,也算是交流感情。”
“自從我們分開就寢,好像都沒有以前那麼親近了,總覺得有些失落。”
王女光明正大、明明白白地表示懷念。
洛荼斯沒怎麼猶豫,就接過了還帶著淺淡香薰氣息的乾淨毛巾,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過來吧。”
艾琉伊爾頓時露出勝利的笑容。
窗外漸漸黑沉,室內角落卻還擺著燃燒的炭火,用作取暖,也足夠照亮視野。
但艾琉伊爾還是點起了燈。
豆大的燭焰在燈台上躍動,從最合適的角度,將兩個人挨得極近的影子投在雪白石牆上。
身後的毛巾帶著香薰過後的殘餘,也難以掩蓋洛荼斯特有的雪荼氣息,一下一下,用恒定的溫柔力道落在發間。
艾琉伊爾向後靠了靠,這樣在牆上的影子就重合了一部分,隻看那兩個放大的形影,就好像洛荼斯將她擁在懷裡一樣。
這段靜謐的時間裡,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洛荼斯收回手,將用過的毛巾仔細疊好,放在將要送洗的衣物之間。
眸光一轉,洛荼斯看到旁邊放著的廉價舊衣,上麵還打著補丁。
對貴族富商而言看都不想多看的衣服,或許對貧民而言還是比較體麵難得的衣物。
艾琉伊爾在等頭發徹底晾乾。
在這方麵,毛巾是幫不上忙的,隻能等待。
察覺神靈的目光投落在破舊衣袍上,艾琉伊爾將手肘撐在桌沿,說:“您是想說什麼嗎。”
洛荼斯靜靜點頭。
她問:“艾琉,你在貧民區遇到了什麼?”
舊衣放在一旁,也不打算單拎出來洗,看起來像是要丟棄的樣子。
大概,王女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去貧民區。
“沒發生什麼,和前幾次一樣……隻是我覺得現階段對那裡做什麼都沒用,就不打算再過去。”艾琉伊爾停了停,慎重補充,“最起碼在回到阿赫特前,都不打算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