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請您留步。”
艾琉伊爾慢條斯理地卷起地形圖:“有話直說。”
“就在今天早上,我還和您的親衛隊隊長切磋過,平局收場,還沒打儘興。”守將越想越有理,越說越流暢,“聽說您的戰力不比莫提斯大人差,不如和我對戰一局,隻要您贏了,我保證彆無二話。”
——假的,守將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但就算王女真能打贏,他也頂多嘴上說服氣,想讓他從此指哪打哪,不可能。
“還是不必了。”
“哈,殿下是擔心我下手太重?彆怕,隻是點到為止的切磋,我一個小小的守城將領,怎麼敢真的打傷您啊。”
艾琉伊爾平淡道:“你想多了。切磋當然是不錯的調劑,可惜我還不想造成戰前減員。”
“……”
“比起邀戰,你或許更需要休息,莫提斯打的不是地方,守城主將明天陣前以這個形象出麵,不太好吧。”
守將下意識摸了摸嘴角的青腫,那是被莫提斯一記肘擊打出來的。
奇恥大辱!
說不上什麼情緒更多的沉默中,艾琉伊爾向屋內幾人點頭致意,轉身走出房門。
收斂眼底殘酷帶煞的底色,唇角弧度趨於放鬆平和,軍士特有的步伐轉為輕快,熟練的將一切會讓人感到威脅的氣息卸下,艾琉伊爾回到王城來人的落腳點。
洛荼斯在旁觀當地分配的女侍編織葉帽。
這些女侍的日常工作不僅包括服侍貴族,閒暇時也會編織像這樣的小東西,換取零碎錢財。
比如眼前這種細如柳葉的淺紅色葉片,被嫻熟地編成寬簷帽,做工精致結實,據說比很多普通帽子遮陽的效果都好,還自帶涼意。
聽到熟悉的腳步,洛荼斯抬首,就見艾琉伊爾踏著落日的餘暉走近。
“都商量好了?”
“嗯哼。”
艾琉伊爾靠過來,略作停頓,忽然拿起一頂剛編好的葉帽,輕輕放在洛荼斯頭頂,還調整了一下角度。
洛荼斯不自覺單手扶住帽簷,莫名其妙。
王女以手抵唇,擋住笑意。
像這種地方編織的特色產品,或多或少都帶著當地風格,這座城池靠近北方邊境,民風民俗也受一點北地外民族的影響。
就好比這頂葉帽,不是說不精致好看,但——確實紅得和河流女神一貫的清冷不太搭。
看著看著,又難免生出感慨。
哪怕是戴著這樣的物件,洛荼斯也還是很神靈啊,好像永遠也不會沾染其他的顏色。
被戴上葉帽的洛荼斯想了想,也拿起一個扣回去,兩人頂著一模一樣的北地風葉帽,對望片刻,都忍不住低笑。
將兩頂葉帽的錢付給女侍,兩人回到房間,說起和守城將領的商討過程,艾琉伊爾將一些不那麼愉快的段落輕描淡寫地略過,著重講了能把人逗笑的部分。
“我說不想造成戰前減員的時候,那家夥的表情可算是精彩,當時真覺得,有點想讓您看到。”
艾琉伊爾支著下巴,另一手轉著葉帽,像個樂於把出門在外遇見的趣事分享給家人的普通少女。
洛荼斯道:“明天攻城是麼。”
王女頷首,又收斂了笑意,肅容道:“按他們所定的計劃,就是派出精銳力量,使用雲梯登上城牆,在最短時間內破城。如果森那城內兵力和軍備都不算充足,這樣還行得通。”
“但是以森那城的地形,一旦對方有足夠的準備,我們隻會大敗。”
“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明天不算攻城。”
艾琉伊爾垂眼,眸底掠過冷漠:“隻是讓那些聽到對麵是奴隸就覺得勝券在握、恨不得馬上就攻破城池換取軍功的家夥,清醒一點。”
洛荼斯點了點頭,忽然想起在王城時令她掛心的毒與香。
這裡靠近北地邊境,倒確實有可能存在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所以下午獨處時,洛荼斯以神力感應片刻,確認沒察覺到異常反應,才安下心。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您也去嗎?”
戰場上那麼危險——
後半句話被吞回肚子裡,艾琉伊爾有時候會選擇性忘記,洛荼斯是一位神靈,完全沒什麼危險不危險之說。
王女應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