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一閣的離開, 讓裝暈的初曉心中鬆了口氣又有些悵然, 此次一彆還不知道下次再見是什麼時候又是什麼樣的情況了。
魔種這件事雖然很嚴重,短時間內卻沒有什麼危害的, 秘境的變故更讓初曉擔憂,而且她注意到邵理至今都沒有出現,是還沒有出來?可是按照秘境崩毀的速度, 再不出來怕是就沒有機會出來了。
還是說秘境的崩毀和邵理有關係?
初曉看不透邵理, 而邵理在秘境做的事情, 絕對算不上是個好人,隻是初曉覺得邵理應該對自己對天一閣是沒有敵意的,師父竟會借用邵理的身份出現,可見兩人是相識的,師父也是認可這個人的。
可是情劫!該死的秘境, 害的她都沒能把重要的事情聽完整, 初曉默默地給魔族又記了一筆。
佘顧不得傷心德昌的死,他此時正在和尉遲偉對峙, 他倒是不怕尉遲偉,隻是在場的人太多, 他還要護著公主, 最重要的是風雨舟也隨著德昌的死下落不明, 隻是金丹修士的自爆不可能毀了風雨舟。
如果風雨舟在說,佘完全可以擊殺了尉遲偉後,再帶著德明和公主離開。
佘冷聲說道:“你有何證據?我倒是覺得你信口雌黃,不過是見財起意罷了。”
尉遲偉確實是見財起意, 卻不會承認,而且他能肯定起碼那昏迷的女子就是殺害曾孫女的凶手:“那劍光就是證據,在我曾孫女出事的院子裡就有相同的劍氣,而且我曾孫女身上的傷也是這劍氣,我願在諸位的見證下開棺驗屍,隻求手刃凶手為我曾孫女報仇。”
佘神色不變:“你曾孫女是什麼修為?若真為我所殺,我還需要用劍?”
尉遲偉提高聲音,手指著初曉說道:“你自然不需要,可是真正凶手就是她!”
德明沒有絲毫的心虛:“有我們在,為什麼要讓她動手?”
初曉都替尉遲偉著急,而且在場的眾人就沒有一個注意到那劍有些眼熟嗎?明明有不少都見過那把劍,更經曆了那一戰啊!
就在初曉急的抓心撓肺,恨不得自己站出來說的時候,終於有一個人有些猶豫的開口道:“剛才那劍,我怎麼覺得有些眼熟。”
對!
就是眼熟。
初曉在心裡為這個說話的人叫好。
佘神色變了變,他最擔心的就是被認出來,他給德明比了個手勢,德明直接把初曉背起來,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見過。”
玉琴門的長老心知這些人並不是全部都對鶴清宗的事情感興趣,不過是借此避開她,那些人在秘境中做出的事情,也怕玉琴門的人氣急攻心當場說出來。
這些門派長大雖然不確定自己門人有沒有參與其中,可正是因為不確定才不好多言此事,免得到時候真被指出有自家弟子,反而難堪。
玉琴門長老心中有氣,卻無可奈何,隻能默默記在心裡,等著回去與掌門商量後再決定。
散修聯盟的人也不怕玉琴門的長老,如果玉琴門真的敢來找他們的事情,他們也不怕魚死網破,把所有人拖下水的。
玉琴門長老隻能強忍著怒火,看向了鶴清宗那邊,她自然也注意到了那把劍,此時聽人提起眼熟,又仔細回想了下,臉色一變說道:“驚夢劍!”
驚夢劍三個字一出,不少人都震驚地看向了佘三人。
佘比了個手勢,直接扔出了數枚符咒,硬生生逼著眾人往後退去抵擋,趁著這個功夫,德明已經背著初曉禦劍離開。
在場的諸人中,比佘修為高的有限,他們因為驚夢劍亂了心神,佘出手又很突然,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再去追已經來不及了。
玉琴門的長老聲音尖銳:“瑤族?驚夢劍隻有瑤族皇族能用,皇族不是都死了嗎?”
當即有人說道:“快去把天一閣的徐長老請回來。”
哪怕一直在雲州的尉遲偉也聽說過驚夢劍的名聲,最主要的是驚夢劍可是瑤族的寶物,震驚道:“瑤族竟然還有人活著?”
此時卻沒有人回答尉遲偉的問題。
有一個從秘境出來的人說道:“我在秘境中,隱約聽見死的那個男人喊什麼公主。”
“我好像也聽見了。”
“在庭院的時候,我離他們比較近,那個男的修為明明更高一些,卻是聽那個小姑娘的。”
不管是佘還是德明都沒想到,不過是個秘境,不僅德昌死了,他們還暴露了什麼,這對他們來說絕非好事。
德明心中說不上什麼感覺,好像德昌活著的時候,他挺看不上德昌的,可是人真死在他麵前,連個轉世重修的機會都沒有,他又覺得空蕩蕩的,沒有絲毫喜悅,問道:“國師,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回族裡?”、
佘沉默了下:“德昌的儲物戒……”
德明愣了愣,沒想到這個時候,國師還在意德昌的儲物戒:“我沒看到。”
佘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德明背後的初曉:“風雨舟在德昌那裡。”
德明詫異地看向佘:“那他出來的時候為什麼……”
剩下的話德明卻沒有說完,如果德昌是乘著風雨舟的,彆說金丹期的修士自爆了,就是元嬰期的修士自爆,也傷不到他分毫的。
佘心中已經做出了取舍:“為了不暴露身份。”
德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佘深吸了口氣說道:“回族裡。”
德明猶豫了下,才說道:“國師,要不我留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尋到德昌的儲物戒,當時情況很混亂,說不定沒有人注意到。”
佘開口道:“公主是最重要的,驚夢劍暴露,怕是他們也猜到了公主的身份,公主留在這裡會有危險。”
德明對當年的事情所知不多,可是佘卻知道的清清楚楚,公主和不少門派都有血仇,隻是有些被發現了,有些沒有被發現而已。
“可是……”德明猶豫了下說道:“德昌的仇,我們還沒有報。”
佘神色難看:“鶴清宗!”
初曉趴在德明的背上,算好了時間哼了兩聲緩緩睜開了眼,張了張唇喊道:“先生。”
因為太過虛弱,初曉的聲音很小,哪怕是背著她的德明都沒能聽清楚。
佘倒是看到了她的嘴型,眼神一暗,醒來的並非公主,佘沒有搭理初曉的意思,因為身份的暴露,他們也不能進城,佘選了個林子,三人先到林中落腳。
落地後德明就把初曉放下,初曉雙腿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半天都沒有緩過來。
佘取了丹藥來,遞給初曉:“吃下。”
初曉一手撐地,一手接過丹藥,直接服下。
德明幫著初曉運功,讓丹藥更好的滋補著初曉的身體,初曉的臉色才紅潤了些。
佘問道:“在秘境裡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初曉剛想回答,她的肚子就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因為太久沒有喝水,唇也有些乾裂了。
佘見此皺眉看向德明。
德明卻沒有給初曉準備吃食的習慣,這些事情原來都是德昌做的,隻能試探地說道:“你先吃點東西。”
他記得進秘境之前,德昌準備了不少食物,才過了七日,想來多少也該剩下一點吧?
初曉從儲物袋取了乾糧和水出來,像是餓急了一樣大口吃了起來。
佘等初曉略微墊了墊,就問道:“秘境裡發生了什麼?”
初曉趕緊喝了口水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說道:“剛進秘境我就與大先生分開了,大先生呢?”
像是才注意到少了一個人,初曉拿著手中的乾糧喃喃道:“大先生先離開了嗎?”
德明看向了佘。
佘直言道:“他為了保護你,死了。”
初曉瞪大了眼睛,手中的乾糧掉了都沒有察覺到:“不可能,不對,有人……”
話還沒說完,初曉就抱著頭倒在了地上,像是被頭疼折磨的承受不住,甚至用頭往樹上撞去。
德明趕緊阻止了初曉的動作,把人給打暈了過去,說道:“國師,這是怎麼了?”
佘蹲下身按住初曉的命脈,靈力進入初曉的體內,其實這對修士來說是一件很不尊重的行為,甚至很是危險,隻是不管佘還是德明都隻是把初曉當做公主的肉身,就像是人怎麼也不會去尊重一件衣服一樣。
初曉毫無防備,讓佘的靈力在自己身體裡暢通無阻,把該呈現給佘看的東西都呈現出來。
隻是佘沒有注意到,一些黑色的煙悄無聲息的融進了他的靈力中,數量很少但是隨著他的靈力運轉又回到了他的體內。
等靈力在初曉體內遊走了一遍,佘才收回,說道:“並無大礙,隻是太過虛弱了。”
佘急著知道秘境的事情,又拿了些丹藥出來喂到初曉的口中,其中就有養神丹。
初曉眼珠子轉了轉,像是掙紮著想要醒來一樣,德明有些心急,又給初曉輸入了些靈力,初曉這才緩緩睜開了眼,隻是雙眼無神明顯還沒有真正清醒。
佘問道:“秘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初曉扭頭看向佘,辨認了一會,像是才想起來:“在剛進入秘境,大先生就和我分開了,我被兩個鶴清宗的弟子抓了,他們要拿我引出大先生,然後設計把大先生殺了,用我們的頭去門派領獎賞。”
因為剛清醒,初曉的聲音有些沙啞乾澀,她說的內容和當初騙德昌的一樣,直接隱去了關於天一閣的部分,而且有些地方含糊過去,隻說自己暈過去了。
畢竟佘和德昌不一樣,更加老奸巨猾一些,有些事情多說多錯,還不如直接把事情推到所謂的公主身上。
等初曉說完,佘和德明心中對鶴清宗的恨意更濃,若不是鶴清宗先起了殺意,也就沒有接下來的事情了。
初曉已經醒來出秘境發生的事情:“大先生……沒有了嗎?”
佘不願意再提這些,起身到了一旁。
德明卻不好離開,說道:“對,他為了救你神魂俱滅。”
初曉神情呆滯,但是大顆大顆的淚卻落了下來,她像是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哭了一樣,使勁搖著頭:“不可能的,大先生那麼厲害……”
德明看了也覺得心裡難受。
初曉喃喃道:“為什麼啊?”
德明一時沒反應過來初曉問的意思。
初曉看向德明,她的眼睛很紅,還不停的落著淚:“如果不救我,大先生是不是就不會死?”
德明也不知道,畢竟那樣突然的自爆,哪怕換做是他也不一定能反應過來,此時卻不能這樣說:“對。”
初曉問道:“那為什麼?我不過是一個村姑,不僅修為低下,還一身的毛病,他為什麼要用命來救我?”
這話德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總不能說因為公主的肉身吧?
初曉心中覺得好笑,麵上卻是執拗和悲傷:“我有什麼可救的?在秘境我經常失去知覺,是不是……”
“走了。”佘打斷了初曉的話:“哪有這麼多問題。”
初曉低著頭不再說話。
德明鬆了口氣,把初曉背起來,跟著佘後麵離開。
初曉趴在德明的背上悠悠地說道:“當時大先生就是這樣背著我的。”然後被她給陰死了。
德明以為初曉還在為德昌的死傷感,再想到前段日子一直是德昌照顧初曉的,而且按照國師的意思,如果不是初曉一直不開竅,還想讓德昌用感情吊著初曉,騙初曉自動獻出身體,此時他倒是能理解初曉的傷感:“人終有一死。”
初曉微微垂眸:“是這樣嗎?”
德明毫不猶豫說道:“是。”
初曉再次問道:“你真的這樣覺得?”
德明覺得初曉的問題有些奇怪,卻沒放在心上:“對,世事無常,德昌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在秘境門口,死隻是另一個開始,肉身什麼的都隻是過眼雲煙,你這身體的資質太差,有機會幫你換一具。”
初曉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她覺得瑤族也是有人才的,看著德明就能把一個奪取她肉身的事情說成為她考慮一樣:“可那還是我嗎?”
“修士最重要的是靈魂。”德明覺得自己很是機智,隻要能說通初曉,不斷給她灌輸這樣的想法,想來等公主奪舍的時候,就能騙她心甘情願的讓出肉身了:“到時候幫你尋個單靈根的肉身,你就是單靈根的了。”
初曉很想問一句,這是說肉身還是說衣服?而且肉身需要的還有契合,騙人也要走點心,就像是她騙人,都要在心中過幾遍,自己都信了才說出來的:“那、那個肉身本來的靈魂呢?”
德明覺得初曉的問題真的很多,但是聽出了她語氣裡的心動:“轉世投胎。”
初曉說道:“就是死了?”
這樣說確實是沒有錯誤,德明說道:“你可以覺得是開始新的一生。”
初曉竟然覺得無言以對,人家單靈根的天才為什麼要重新開始一生?
德明自以為把初曉說服了:“不過單靈根的肉身不好找,我會和國師提的,回到族裡,也讓族人幫著你找。”
初曉微微垂眸,問道:“你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大先生還用命救我,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們了。”
德明心中一喜說道:“以後自然有機會。”
初曉覺得大恩無以為報,隻能送點小禮物給他當做紀念了,可惜魔種已經死了,要不然是最好的禮物,還能以此當做魔族打探消息的敲門磚,一舉兩得了。
多虧她能當做小禮物的東西比較多,而且還不用她自己準備。
佘和德明雖然是逃跑,卻沒有太狼狽,晚上停在了一處無人的村落,在其中尋了個較為完整的房子,略微收拾三人就在裡麵歇腳了。
三人之中也就初曉需要休息,她尋了個有床的屋子略微收拾了下,從儲物袋中取了被褥。
佘在檢查初曉身體的時候,發現公主的靈魂太過虛弱,又拿了養魂丹出來讓她服下,除此之外還取了星辰枕放到初曉的身邊,德明跟在佘的身邊,用符咒把四周封死,確定沒有人能偷偷摸進來,兩人就直接出去了,還把門給關上,符咒貼在門上,隻要有人動門,他們就能察覺,哪怕初曉想離開,也會驚動他們。
初曉自己在屋中,看了看漏洞的木門,索性縮在床的角落,取了點乾糧和水默默地吃了起來,又透過漏風的窗戶,看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佘站在院子裡,許久說道:“你守在這裡,我去尋下風雨舟。”
德明說道:“是。”
佘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他仔細想來都覺得按照當時的情況,德昌不該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而且那人是先喊了一句……
“你覺得德昌的死……”佘有些猶豫問道:“有沒有可能是被暗算了?”
德明仔細想了一下,又小心看了看佘的神情,說道:“那人自爆,我也沒反應過來。”
佘歎了口氣,心中也有些拿不準,想了下說道:“我知道了。”
德明不再開口。
佘說道:“你守在這裡。”
德明應了下來。
佘又在四周設了結界,這才離開了,他是要去尋德昌的儲物戒,也想再去查查,驗證一下到底是他想太多,還是真有蹊蹺。
等佘離開了,德明拿了蒲團找了個乾淨的地方開始修煉。
初曉吃完了手中的乾糧,又喝了幾口水,這才把東西收拾起來,然後掰著手指:“十、九、八、七……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