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崔家雖然有錯,卻也還不至於動搖根基,這也是他為什麼會離開寒山寺的緣由。
他想要讓崔家及時抽身。
不僅是崔家,還有王家、謝家,此時他們這等老牌世族權勢早已至巔峰,如何讓家族不沾是非,長久維持下去才是崔家子弟該做的。
崔家要做的不是建立基業,而是守住基業。
既然一開始便準備隔岸觀火,便不要自己也深陷局中了,崔九叔在棋盤上又落下了一子,看著麵前旗鼓相當的棋局陷入了沉思。
原大小姐和喬大人,這一次該壓哪一邊?
若問私心的話,他自然更欣賞喬大人,但凡能者皆自傲,隻會尊重同樣勢均力敵、能力出眾的對手。喬大人的能力是實打實的,一步一個腳印裡是看得見的聰慧和本事。
最開始不過是原家丟在金陵的替身,人生如棋局,她如此慘烈的棋局開端卻一步一個腳印走到旗鼓相當,甚至隱隱占了上風,這樣的對手確實值得尊重。
相比而言的原大小姐卻是一開始便是天公偏愛,原家弄來那麼多孩子中唯有她是其中的幸運兒,成了那個萬中無一的“藥人”,更有焦、原兩家在背後相助。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卻已顯頹勢。
顯然論自身的能力,原大小姐比不過喬大人。
可原大小姐除了“血脈”這個天賦之外,還有一張最厲害的底牌在手——大殿下。
這個底牌隨時有可能左右整個棋局的走向。
“九叔!”麵前突然放大的平莊的臉讓他的思緒從棋局中剝離開來,抬頭看向麵前的平莊,看了他片刻之後,崔九叔突然開口對他道:“喝了原大小姐的藥之後來我這裡,我想看看。”
“好……”正要應下來的平莊本能的應了下來,隻是應完之後心裡卻又有些發怵,“九叔,你這語氣怪嚇人的,好似拿我試手一般。”
當然,原大小姐的藥應當沒問題,畢竟經她手治的人多了,便連大殿下也是她的病人,平莊想著。
……
……
前一日去了陵園,隔日下午周世林便領著一個中年漢子來大理寺登門拜訪了。
喬苒看著被周世林領到她麵前的這個穿著樸素,一身短打挑夫打扮的中年漢子默了默,道:“這位就是大督護招來的梧州百姓麼?”
那中年漢子聞言忙看了看周世林,見他抱著雙臂微微頷首,便操著一口帶著方言特色的官話略有些局促和不安的開口了:“對,對,大……大人,我原先便是梧州的,來長安城好些年了,如今在城外幫人做做短工什麼的。”
喬苒“嗯”了一聲,示意他先坐下,而後倒了杯茶遞過去之後才開口對他道:“你不必緊張,我不過是有些話想問問你。”
中年漢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抱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忙巴巴的向她看來,道:“大……大人,你問吧!”
看著中年漢子主動開口,周世林嘀咕了一聲“還挺會做人的”便自己坐了下來,而後自己為自己倒茶。
他是大理寺的常客了,自然不會拘束。
“你可認得葛洲郎這個人?”喬苒問那中年漢子,沒有兜圈子,開口便問起了葛洲郎。
她才不相信以周世林的性子,領到人之後不會自己先問上一問,是以隻消開口直問便好。
果然中年漢子聞言當即便回道:“是葛大將,我們梧州人都認得呢!”
一個全城皆知,不少人都知曉的多半不是有名的好人便是出了名的惡人,而如葛洲郎這樣一個城破殉職葬在陵園裡的守城大將多半是前者了。
“葛大將一家在我們梧州那小地方也算是不錯的人家了,”說起這些來,中年漢子還有些感慨,“大人或許沒去過那等小地方,在我們梧州,能讀書的都是家底不錯的,葛大將一家小輩不論男女都供得起書的,甚至還有族中小輩不到弱冠就中了秀才,很有本事的。”
“不過葛大將一家雖然在我們梧州也算有權有勢,卻從未做出過什麼欺淩百姓的事,反而時常接濟百姓,有什麼要請葛大將幫忙的,隻要他有工夫都會搭把手的。”中年漢子說話間,眼神中多了幾分悵然和懷念,“葛家一家都是好人。”
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原本自給自足的小城會被匈奴踏足,一夕之間破了城。
“梧州人不多,守將官兵更不多,卻每一個都拚死抵抗,葛大將亦是衝在了頭一個,死在了梧州城頭上。”中年漢子說著,聲音也低落了下來,哽咽喑啞,“比起臨近城池,當年我們梧州雖然也被破了城,可匈奴並未久留,隻是順路經過而已。所以除了城裡的幾家大戶不少做了匈奴刀下亡魂,以及一些運氣不好的,多數人幾乎沒有遭受什麼劫掠,隻是之後天災,才讓梧州漸漸成了荒城。”
喬苒聽到這裡,便開口問他:“刀下亡魂,也包括葛家嗎?”
先前中年漢子說過葛家是城裡有名的大族,如梧州這等小城,若是匈奴本著賊不走空的原則,那定然是直接去往城中大戶劫掠的。
畢竟羊要找肥的殺。
中年漢子聞言臉色頓時一白,點了點頭,道:“葛家……葛家當時也慘呢!那群天煞的匈奴人原本搶了葛家的財物已經走了,但後來聽聞那是葛大將家居然又折了回去,居然還……順道還對葛家的女眷……誒!甚至連五六歲的娃娃都沒放過,真是畜生!”
喬苒臉色越聽越是凝重,聽到這裡,對葛懷素一家的動機她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