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縮著身子窩在衣箱中的女子一動不動,自是不會再回應官差的喊聲。
她身體已然僵硬,似是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
被搬出來的小滿還保持著蜷縮的狀態,緊緊環抱著自己,雙目緊閉。
“還是把封仵作叫來吧!”喬苒說道。
官差點頭,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的荒唐。
先前以為張夫人死了,他當時便要去尋封仵作的,後來發現張夫人沒死,他算是如釋重負了,不管怎麼說,對於正常人而言,定然是不希望看到有用得著封仵作的地方的。
原本以為張夫人算是逃過了一劫,可沒想到小滿卻沒逃過。
官差心中有些微妙的複雜,轉身去了後衙。
後衙裡,封仵作正舉著一柄細長的彎刀“熱情”的向柳傳洲介紹道:“這是老夫自己發明的剖屍工具,你看這頭是彎的,隻需開一個小口便可從裡頭拿出想要的東西,如此就可以將剖開的大小控製在可控範圍之內了。”
柳傳洲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瞧著有些嚇人,不過應當挺有用的,若是活人用在清除傷口內的異物……”
官差進門時恰巧聽到了這麼一句,當即胃裡一陣翻騰。
好不容易忍下了想要嘔吐的衝動,他進門道:“封仵作,小滿死了,喬大人讓你過去!”
“小滿是誰?”
“真的?”
柳傳洲和封仵作一前一後兩道驚呼聲響起,反應卻是截然不同,柳傳洲是驚訝,封仵作則是驚……喜。
官差嘴角一抽,下一刻便聽封仵作歡喜道:“果然是我看中的人,這喬大人前腳剛走屍體後腳就來了!”
比起小滿是誰,封仵作的關注點顯然是在“喬大人”三個字上,提到“喬大人”的名字時更是雙眼放光。
這幅樣子,當真傻子也猜得出他心裡所想。
難怪衙門裡不少人道“封仵作長那麼大還沒被人打死也是一件奇事了”。
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評判封仵作了,官差歎了口氣,轉身帶路。
柳傳洲見沒有人提到不準讓他過去,眼看封仵作背好他那一箱子東西跟上官差時,便也跟了上去,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封仵作身邊熱情道:“封仵作,你的箱子要不要我幫你背著?”
封仵作斜了他一眼,回想起喬苒交待的事,便將箱子交給了柳傳洲,示意他跟上。
小滿的屍體還未被搬動,就在出事的屋子裡,跟著官差踏進房門的那一刻,封仵作抬腳便往一邊血泊遍地的貴妃榻走去。
才走了兩步,便聽身後一道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封仵作,屍體在這裡,貴妃榻上那個沒死,已經找了大夫……”
“那可以找我呀!”跟在封仵作身後背著醫箱的柳傳洲不無遺憾的說道。
“暫時不用,有麻煩了再尋你。”喬苒道。
柳傳洲現在身份特殊,不適合接觸與案子有關的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張夫人。
“你跟著我便是。”封仵作斜了他一眼,催促道:“快跟上,屍體在這裡呢!”
說罷,抬腳便往喬苒這裡走來。
待看到身體蜷縮的小滿時,封仵作眉一挑,上前便抬起小滿的胳膊抓了下,而後道:“死了有至少六個時辰以上了,全身關節都僵硬了。
說罷便招呼柳傳洲上前:“你把箱子拿過來,本仵作要驗屍!”
柳傳洲看的眼皮一跳,磨磨蹭蹭挪了兩步,挪到封仵作身邊便被封仵作一把奪過了箱子,道:“你在邊上看著吧!”
這活人與死人到底是不同的,治活人治得好的未必斷死人就行。
封仵作開始低頭驗屍,第一步便要觀察死者的死因,屍體蜷縮僵硬,雙手處卻沒有任何傷痕,可見死者被藏入衣箱中之後便未再掙紮過。如此的話,死者不是已經死了趁著身體還軟和時被塞入衣箱中的便是昏迷中被注入了毒藥,在死者毫無察覺之時塞入衣箱而死的。
至於死者的死因具體是什麼,那就要驗過之後才知道了。
將小滿暫時交給封仵作之後,喬苒走到一旁,撿起方才驟然發現小滿屍體時慌亂掉在地上的鑰匙匣子,走到一邊將下麵兩箱衣箱打開。
這一次運氣沒有那般好,幾乎每一回都快將鑰匙試了一遍之後才將兩隻衣箱的鎖打開,她略一遲疑便伸手打開了上頭的那隻衣箱。
衣箱的整理也似極了張夫人做事的風格,物件整整齊齊的疊放著,中間還特意用布將衣箱中的衣裳與雜物分了開來,以至於喬苒一眼便看到了衣箱上方的一塊空缺,似是被取走了什麼東西一般。
盯著那塊空缺看了片刻,喬苒伸手丈量了一番空缺的大小,應當是個長方形狀的物件,所以,這到底是什麼呢?女孩子有些疑惑。
她轉過身去看向四周:這屋子裡有什麼是這等長方形狀的東西嗎?
一旁的封仵作正伸手問柳傳洲要工具:“將二號那塊圓杵給我。”
柳傳洲怔忪著“哦”了一聲,手忙腳亂的從一堆工具物件中找到了那個標了個“二號”的圓杵遞給封仵作,口中卻忍不住疑惑的問道:“你們做這個還要自己做工具嗎?”
“彆人的工具怎麼會趁手?”封仵作手裡動作不停,眼睛一刻都不舍得離開麵前的屍體小滿,隨口問了一句,“你們做大夫的沒有自己打造的私人工具嗎?”
“沒有啊!”柳傳洲搖了搖頭,神情有些茫然,不過略一茫然之後,他便立時道,“所以,我明白了,封仵作你的意思是讓我打造一套屬於自己的趁手工具去行醫,好叫我與彆人分出不同來。”
封仵作默了默,轉過臉去:他可沒有這麼說,彆胡說八道。
方才也隻是隨口一說而已,不過這姓柳的傻小子倒像是當了真一般。
喬苒沒有出聲,雖然她此時仍然在找那長方形狀的東西,可封仵作與柳傳洲所言她也聽到了,一心二用對她不算什麼難事。
看封仵作與柳傳洲能如此“聊”上幾句也好,對於柳傳洲,她和張解都不敢鬆懈,可若當真是錯怪了柳傳洲又不好,所以,若是能讓柳傳洲在大理寺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說說話閒聊一二也是不錯的。
喬苒伸手丈量著入目所見一切物件的大小,就在目光落到散落了不少白色宣紙的書桌上時,女孩子的目光突然一滯,而後便邁步走了過去,將白色宣紙下的兩本書抽了出來。
這兩本書應當是那位失蹤的張大人的,方才她已經翻看過了。喬苒拿著這兩本書轉身回到了那兩箱打開的衣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