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芯心頭一沉。
這一刻她沒有多想,身體在狼王的長毛中一滾,以腳勾住身體,上半身猛地紮入狼王舉起的爪下。
她抱住這隻大爪,阻止住它傷害自己的行為。
狼王近在咫尺的巨大獸瞳中,閃現出清晰的驚愕。
尖銳的哨聲傳來,狼王不得不甩身將池芯拋下。
它深深地看了池芯一眼,扭頭奔向喪屍女孩。
喪屍女孩紅色的眼睛正盯著池芯,這一次她視線終於移動到了旁邊的季遊身上。
季遊臉上的震撼還沒退去,他正要上前,喪屍女孩就掛上狼王的側頸,兩隻的身影風馳電掣地向一個方向衝去。
季遊想都沒想,頓時就要拔腿跟上。
然而他剛要邁腿,一陣劇痛從臉側襲來。
他毫無防備,整個人被重重地揍到了一邊。
他捂著麻痛的臉頰咳嗽幾聲,吐到地上的,除了血沫之外,還有一半斷齒。
季遊震驚地抬頭,看向經曆過一番慘戰,沐浴在一身鮮血和汗水中的少女。
“清醒了嗎?”
少女的聲音如清泉般悅耳,卻夾雜著冰刺般紮人的寒冷。
池芯被這個家夥給氣得,連對身上血腥氣味的厭惡都減弱了。
她冷冷地看著目光怔愣的男人,“不管她生前是你的誰,她現在是個喪屍,你看明白了吧?”
季遊愣愣地開口:“她是我的親妹妹……”
池芯腦子裡有一根線啪地斷了。
她半蹲下身,一把揪住季遊的領子,長手長腳的一個壯碩男人,竟然被她拎得整個人都不受控製地抬起。
“她現在隻有一個身份,就是高階喪屍,一旦被咬,會爆發出比狼群更危險的情況。”池芯清冽的眼中流淌著怒色,讓這雙清澈無害的眼睛瞬間變得耀眼而犀利,“你可以不給我幫忙,但也不許給我找事,明白嗎!”
季遊低頭看著她的眼睛,怔怔地說:“我錯了,你和小芮其實一點都不像。”
池芯冷笑一聲,將他扔回地上。
“不管我們像不像,你在哪邊都不太受歡迎。”
她目光斜斜向下睨去。
“起來。要麼去保護女孩們,避免更多的小芮誕生,要麼去和你的小芮一起變成喪屍。”
季遊顫抖了一下。
他看著映著光,卻比光更加灼目的少女。
“我知道了。”他爬起身,“他們往鬆良平那邊去了。”
池芯點點頭,兩人開始向那邊疾奔。
看著季遊突然想明白什麼的側臉,池芯撇開探究的視線。
他善也好,惡也罷。
能成為她的幫手,在剩下的計劃裡起到作用,就不枉費她下的這些工夫。
當兩人趕到時,以喪屍女孩和狼王為首,他們身後是虎視眈眈的巨狼群。
而在他們對麵,則是將鬆良平圍在中間的龍騰基地人。
韓衣衣驚恐地蜷縮在鬆良平的身邊,但是看著周圍團團維護的男人,她的臉上又有些微妙的驕傲和自豪。
看得池芯非常無語。
作為能在末世中闖下一片天地的基地,即使行為操守令人不齒,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強大的實力。
在如此突兀的偷襲中,竟然還留下來了大部分的壯力。
這可能與變異動物咬死人後並不會變成喪屍有關。
池芯這麼思索著,見這裡沒有她關心的人,即將踏出去的腳後退一步,又將自己隱入了樹後。
季猶豫地看了她一眼,被她冷冷地盯了回去。
季遊歎了口氣,裝作不知道她在這裡的樣子,直直地走了出去。
兩邊正處於對峙之中,他的出現,同時吸引了兩邊人的注意。
見到他,本就臉色不好的鬆良平頓時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季遊,你這是什麼意思?”
季遊的眼神不舍地在喪屍女孩身上掃過,看向鬆良平的眼中,充滿了嘲諷和悲憤。
“我還想問問頭兒,這是什麼意思?”他指向喪屍女孩,“這就是你所說的,我那在好好治療的妹妹嗎?”
鬆良平噎了一下,眼神漂移,“這是……”
他立刻轉變成悲憫的神色,“季遊啊,在這末世,人有旦夕禍福,我已經儘力了,你得理解一下。”
季遊死死地瞪著他,聞言發出悲泣般的嗤笑。
“你承諾我,要在末世中想辦法給小芮治病。”他說,“所以我將她交給你,拋棄良心為你辦事,結果呢?你就將小芮治成了喪屍嗎?”
鬆良平歎了口氣,臉上習慣性地閃露出一絲不耐,“注意一下你說話的態度,要不是我,在你背叛你那個組織的時候,你們兄妹倆早就死了,哪還有臉現在在這裡質問我?質問你的救命恩人?”
季遊:“你現在的樣子,就和我每一次問你小芮的情況時一模一樣。”
“你早就知道小芮死了,是不是?”他低聲說,“更甚者,你壓根就沒打算救她。”
韓衣衣見鬆良平臉上的不耐愈加濃重,在重重的保護下她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口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死心眼呢?頭領都說了,能救你一個你都該感激涕零,末世裡誰能管得了一個小丫頭的死活?”
池芯握緊了拳。
正當她考慮著,要不要這時候出個暗槍,趁機乾掉韓衣衣的時候,喪屍女孩那邊突然動了。
她短暫而急促地吹了聲哨。
蹲坐在她身邊的狼王站起身來,高大如小山的身影讓所有人都麵露恐懼。
“你要乾什麼?”鬆良平驚恐地呼喝,“季芮!我知道是你!你彆在這跟我裝什麼高階喪屍,能控製個狼了不起了?趕緊給我撤……”
他的話沒來得及說完。
狼王倏然一躍而起,在所有人臉上印下深沉的暗影。
它目標明確,直直地撲向位於中間的——鬆良平!
狼王的跳躍和力量,池芯已經深有體會。
她看著所有維護在鬆良平身邊的人,紛紛舉槍射擊,在發現這毫無作用後,都驚惶地向後退去。
隻剩下被牢牢鎖定的鬆良平。
季遊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不是所有人在麵臨狼王的攻擊時,都能麵不改色,還能順利反擊的。
起碼鬆良平不能。
韓衣衣尖叫著催生周圍的草,細長尖利的草葉纏繞上狼王的四肢,它眼裡劃過一抹嘲諷,輕輕一抖毛發,就將所有的草葉儘數抖落。
“頭領!救命!”韓衣衣恐懼地喊著,對她心中代表無上強權的男人發出求救。
可是,等待她的不是威猛有力的臂膀。
“衣衣!是時候報答我養你這麼久了!”
鬆良平的聲音聽起來尤其扭曲,韓衣衣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這幾個字組合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她的胳膊被人重重地握住,直接拖了過去。
她撲在了鬆良平的身上,如同她每一次心甘情願做的那樣。
狼王尖利的銳齒狠狠地咬穿了她的肩頭。
韓衣衣愣愣地看著鬆良平,幾秒鐘後才爆發出淒厲的尖叫。
“啊——”
“去吧!”
鬆良平將韓衣衣推入狼王的口中,整個人連滾帶爬地向外麵跑去。
“啊——啊——”
淒慘的女聲在樹林中震落一堆積雪。
池芯定定地站在樹後,在龍騰基地的人被狼群追得四散奔逃時,毫不畏懼地走出來,站到季遊的旁邊。
她看著這個多次為惡,還全然不知的女人被她最崇尚的人親手推入狼口。
“你不去救她麼?”季遊輕聲問,“你不是想救這裡的女孩?”
“我想救的是人。”池芯回答,“何必去打擾它們兩禽相悅呢。”
季遊怔了怔,麻木鬱憤的臉上,浮現出些許釋然。
池芯注視著將人咬死的狼王,以及同樣在看著她的喪屍女孩,目光冷靜而平和。
不管他們要乾什麼,她都接著就是了。
但他們什麼都沒有乾。
喪屍女孩的眉頭皺了皺,這是她臉上第一次出現表情。
接著她毫不猶豫地轉身,召喚狼王,狼王又以長嘯呼喚狼群,竟然就和突兀地到來一樣,又突兀地離去了。
池芯並不意外。
這是婁辰送給她的“禮物”,作用應該不是將她逼到絕境。
以那個死小孩的中二思想,八成是想報複她拒絕他的“友誼”。
看著喪屍女孩離開,季遊的腳邁出一步,回頭看了池芯一眼,卻又收了回來。
“不去追她麼?”池芯故意問。
“現在追上,也隻是被她咬成喪屍罷了。”季遊說,“我錯了,卻不能一錯再錯。”
池芯的嘴角不明顯地勾了勾。
聞著一地的血味,她對自己竟然還能有心思思索計劃而感到詫異。
她眼神茫然了一瞬,卻又轉瞬被堅定籠罩。
她沒有時間傷春悲秋,還有很多事等著她去做。
池芯:“我之前拜托你的事,考慮得如何?”
“幫助那些逃出籠子的女孩麼?”季遊說,苦笑著搖搖頭,“如果這是我目前能贖罪的方式……但她們會接受我的幫助嗎?”
“如果想要恕罪,就拚命去保護她們吧。”池芯不置可否,“她們如何看你,不是我說了算。”
經過這一次,季遊不可能再在龍騰基地裡留下去。
要保護那些無處可去的女孩,他如今是最好的人選。
季遊沒有做過絕對的惡,卻也有過絕對的冷漠。
池芯不知道他能否獲得原諒,但她會儘全力,不讓那些女孩再次受到傷害。
“我在這個基地不是全無私心。”麵對詢問,季遊這麼解釋,“我找到了一個秘密的地方,沒什麼喪屍,也不容易被發現,原本想等小芮病好之後帶她去那裡隱居……幾個女孩子還是住得下的。”
季遊描述了一下那邊的景象,池芯思索片刻,“我有印象,之前路過那裡,我竟然沒發現那裡有房子。”
她握著洋洋的手,看著季遊,滿含威脅之意,“如果你敢耍什麼花招,就彆怪我翻臉無情。”
季遊扒了扒頭發,半是無奈半是發苦地說:“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動手,還沒活膩歪。”
他眼神發沉,“小芮的仇我還沒報,我不能死。”
季遊帶著洋洋他們先行離開,池芯趁基地的人還在混亂,先回到之前她經過的地方,將遺落的東西統統收回。
接著她抱起艾希,將她交給了喜極而泣的沃娜。
龍騰基地用了很長的時間清理屍體,和整頓人數。
池芯隱藏在暗處,看著他們從那口做了手腳的井裡撈水出來分給各人,心中打了個對勾。
除了意外的襲擊,計劃在順利進行。
說到意外的襲擊……
池芯眼睛一沉,她懷著深深的怒火,在回到房間後,直接坐在床上,努力將自己的意識沉入迷蒙。
一陣熟悉的意識翻轉。
“怎麼樣,對這次我留下的禮物,你還滿……”
池芯眼睛都沒睜開,直接一拳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