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襄嘴上容易沒個把?門的,本來他瞎叫一氣也沒什麼,大家都見怪不怪。
但是健碩的E國猛漢乍然跟著?重複一句這麼軟萌的昵稱,讓大家臉上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偏偏E國猛漢還全然不覺,也不知道是不是對國語的浸潤還不是很豐沛,突然覺得這個稱呼十?分熱愛:“隊長,小鳳鳳!”
容鳳:……
池芯看了看容鳳臉上新長的胡茬,隻覺得他和這個稱呼放在一起,怎麼想怎麼詭異。
“噗嗤。”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而看到?她笑了,容鳳張開的嘴又?閉了起來,沉默片刻,隻是說:“說正?事?。”
“你們要毀了這裡嗎?”陳邢露出興奮的神色,“太好了!我一直都想這麼乾,這次有了你們,有了池姐,一定能成功!”
鬱襄和他一拍即合,“我覺著?也是!現在天時地利人和,乾脆就?乾一票大的。”
池芯對他們的超高度信賴很無奈,“先彆那麼興奮,這裡看起來是他們很重要的一個據點,不是之前那個小基地了,沒有那麼容易。”
“不,池姐,你不知道,你哪怕什麼都不用?乾,隻要往這裡一杵,剩下全都我們來,都能事?半功倍。”陳邢一臉嚴肅。
“哪有這麼……”池芯嘟囔了一句,然而看到?大家望著?她的眼?神,接下來的話卻都說不出來了。
怎麼辦,她覺得自己好像內//褲外穿。(超人)
“老陳說得沒錯,池姐你當吉祥物都行。”鬱襄笑嘻嘻地說,“這個破地方滅定了。”
列昂尼德有些疑惑:“這個對槍很了解的姑娘,真的這麼厲害嗎?”
所有人都對他迷之微笑。
“老德,你不是第一個懷疑池姐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鬱襄說,“信不信的,你遲早就?知道了。”
池芯搖搖頭,打斷他們越來越過分的吹捧,“行吧,然後呢,我們該往哪裡走?”
這話一出,剛才還嘻嘻哈哈的氣氛,突然就?一靜。
池芯愣了愣:“怎麼了?”
“我們也隻是雞血一下立誌要打爆這裡,具體怎麼操作都還不知道……”鬱襄說,“合著?擱你這,你直接給安排完了。
”
“在池姐的觀念裡,隻有‘需不需要打’,沒有‘能不能成功’。”陳邢拍拍他的肩。
“你說得對。”鬱襄鄭重地拍回去,“吾等凡人還是弱了,池姐她在大氣層啊。”
池芯哭笑不得:“你們倆說相聲?呢?”
但是彆說,經過這段插科打諢,之前聽到?噩耗而沉重的氣氛,倒是徹底一掃而空了。
“後麵就?根據原計劃走吧。”景修白及時地解救了池芯的尷尬,他在桌子上擺上兩個距離頗遠的杯子,手指在中間劃過,“這兩塊就?相當於我們的起點和終點,中間這塊汪洋,就?是我們的阻礙。”
池芯覺得這和記憶裡的國境線不太一樣,她伸手比劃了一下,“要從這裡橫穿過去?”
景修白點頭:“這是去實驗室最近的路。”
池芯正?看著?兩個杯子沉思,容鳳就?插進?話來,不知怎麼,聲?音有點緊繃:“現在天已經亮了,讓列昂尼德出去打聽一下消息,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景修白:“也好,出了這麼大的紕漏,市場不可?能沒有一點舉動,拍賣會能否正?常舉行,牽扯到?我們下一步的計劃。”
說乾就?乾,此?時天已經大亮,距離拍賣會原定的時間還有不到?24小時。
直到?他們商量完了,列昂尼德才如?夢初醒:“我現在是要出門嗎,小鳳鳳?”
一片沉默。
然後是鬱襄和陳邢驚天動地的大笑。
列昂尼德熊一樣的身軀,被容鳳一把?拎起來扔了出去。
他壓下有些氣惱的神色,扭頭看向池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池芯精力充沛得很,即使經曆過一場激戰加上熬夜都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她看了看窩在沙發上,眼?睛都快睜不開的人魚,以及強撐著?的薑從筠,還是點點頭:“有乾淨房間嗎?讓大家都休息一下吧,等列昂尼德回來,恐怕又?要很久不能休息了。”
這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容鳳在入住前安排了人來打掃,房間都是現成的,池芯將永寧抱入一個房間休息,自己也小睡了一會兒。
當她被敲門聲?驚醒的時候,日光已經移到?了正?上方,整個房間被曬得暖洋洋的,窗外聲?音很靜,身下的
床鋪很軟,讓池芯有種時空錯亂的錯覺。
好久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即使隻有幾個小時,她卻覺得渾身的力量更加充盈,五感更加通透。
池芯從床上跳起來,靈活地做了幾個飛踢,感受著?身體輕盈的狀態,非常滿意。
然而昨晚這些動作之後,她卻感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剛才敲門的人,到?現在還沒有催促。
在末世裡生活得久了,池芯的危機意識已經不用?全靠攻擊係統給予提示,在意識到?不對勁的下一秒,她整個人都凜然起來。
房間很正?常,日光也很正?常,隻出了……沒有聲?音。
這熟悉的手段勾起了池芯的記憶,她防備的姿態漸漸放鬆,一陣溫熱的風從窗口吹進?來,池芯回過身,看到?了坐在窗沿上的婁辰。
乍見之下,池芯微微愣住。
婁辰穿著?一身當地的傳統服飾,白色圓領襯衫,外麵套著?深色對襟長袍,寬皮帶,寬腳褲,為了防止日曬,將全身的皮膚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過於青白的臉。
但這張臉在暖色日光的炙烤下,也顯得有了幾分血色,稱著?黑眸紅唇,端的是一個俊秀漂亮的少年郎。
然而他一開口:“池芯,你還是決定走下去,對不對?”
他耷拉著?眼?角,眉梢間總有中揮之不去的鬱喪之氣。
池芯現在對付他已經駕輕就?熟,也不怕他耍什麼手段,退回到?床邊坐下,“我以為,這個問題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疑慮了。”
婁辰這次沒有激動地輸出他的中二宣言,他猶豫了一下,聲?音很輕地說:“你知不知道,誰過來了?”
“誰?”
婁辰沒有回答,他黑得異常的眼?睛凝視著?池芯,“如?果我告訴你,無論你做出什麼掙紮,都無法成功撼動那座巨山,你還要繼續向前嗎?”
“類似的問題你已經問了我好多?遍了,從在L市開始,到?現在,你一路跟著?我,阻攔我,你看我放棄了麼?”池芯心?平氣和,“巨山也好,土坡也罷,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一個叫愚公的人,我和他的執著?還挺像的。”
“愚公?”婁辰歪歪頭,“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教育的缺失,還是兩
個世界之間存在文化差異,池芯也不糾結這點,她抬頭看向婁辰,“我知道你為什麼害怕那群惡魔,但是你要把?恨意傾瀉在無數普通人身上,這就?注定了我們不可?能走成一路。”
婁辰眼?裡閃過一絲迷茫,“為什麼?我們那麼慘,那些普通人糟蹋的生活,都是我們曾經無數次渴望的,你為什麼不恨他們?”
“你該恨的從來都不是他們。”池芯說,“惡魔剝奪了你的生活,你說他們是惡魔,那你現在要剝奪普通人的生活,你自己和你口中的惡魔,又?有什麼區彆呢?”
婁辰眼?睛眯起,他的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卻沒有任何舉動。
池芯站起身,“婁辰,要記得你是個C國人,C國人,就?是麵前是刀山也好,是火海也罷,即使隻有一把?土撬,一隻破船,也能把?山挖穿,乘風破浪。”
她沒有轉身,而是徑直向門口走去,握住和現實彆無二致的房門,用?力一拉。
整個環境倏然發出水紋一樣的波動,門打開之後,是景修白略帶疑惑的臉。
景修白放下打算再敲門的手,“睡得這麼沉麼?”
以池芯的靈敏,若說因為睡覺沒聽見敲門聲?,恐怕沒人相信。
池芯隨口胡扯:“剛才在洗澡,沒來得及出來。”
景修白就?不說話了。
這時池芯向後看了一眼?,窗明幾淨的窗台上隻剩下窗簾在漂浮著?,上麵的少年已然消失不見。
因為這一瞬的時間差,她沒看到?景修白倏然變紅的耳根。
隻是短短的工夫,當池芯再回過頭來的時候,景修白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池芯,“列昂尼德回來了,我們下去吧。”
池芯應聲?。
經曆過幾個小時的睡眠,大家的精氣神都充足了一些,池芯仍然將永寧抱到?沙發上,就?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列昂尼德,有什麼消息嗎?”
“我也不知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列昂尼德搔了搔他那一頭淩亂的棕發,說出的消息卻如?石破天驚。
“拍賣會正?常舉行。”
“什麼?”
鬱襄一口水差點沒噴到?對麵容鳳的臉上,“炸成那樣他們還能繼續舉行?”
“先彆吵。”景修白擰了下眉,“先
聽列昂尼德講完。”
容鳳默默地站起身,轉而坐到?了景修白旁邊。
列昂尼德操著?那口不太標準的國語:“是尊的,我問了個巡邏的人,他說拍賣會如?期舉行,到?時候請客人們憑邀請函入場。”
景修白臉色凝重下來:“弄成這樣都能如?期舉行,起碼暴露出兩點信息。”
“一,市場操控者的實力甚至比我們之前想象的還要大。二,這場拍賣會很重要,往壞裡想,也許他們又?要用?什麼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東西,攪起新一陣血雨腥風。”
池芯也意識到?了,“之前那些殘次藥劑的事?還沒有解決,他們不知道又?要投入什麼東西到?人類中,誰也不確定會導致什麼後果。”
“這就?是他們的目的。”景修白聲?音沉緩,帶著?風雨欲來的緊迫和壓力,“他們這是——把?整個人類社會當成了一個大型試驗場!”
眾皆寂然。
薑從筠臉色發白,“他們到?底想乾什麼?把?整個人類都毀了,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沒有好處,有利益。”容鳳一針見血。
池芯緩緩舒出口氣,“也許,他們是想當新世界的神吧。”
這種中二反派的想法,看過電影的她還是有所了解的。
大家都將目光看向景修白。
“修白,做安排吧。”鬱襄說。
容鳳麵無表情地抱住了自己的槍,看著?他的目光,一如?當初在小隊裡時。
景修白卻看向池芯。
池芯一攤手,“你知道我的,你告訴我打哪還行,讓我安排這麼多?人,我寧願自己上。”
景修白唇邊飛快地掠過一絲笑意,“我的建議,是參加這個拍賣會。”
“現在我們對這個組織幾乎一無所知,隻有深入其中,才能獲得信息。”他說,“而且經過這些事?,我總覺得他們和我們預想的有些不太一樣,需要確定一下,我們的方向是否正?確。”
池芯抬頭看向他。
景修白神色冷靜,讓人幾乎無法看出隱藏在這外表之下的忐忑。
是的,忐忑。
作為知道劇情的人,池芯自然知道,他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景修白的猜測很準,最後的確成功擊敗了最終Boss,讓世界有了
康複的希望。
但在此?時此?刻,景修白自己是不知道的。
他麵對著?許多?的岔路,在白霧彌漫的路口試探地踏出腳步,每多?走一步,心?中的沉重就?會加重一分。
他背負的是全人類的希望,不能錯,也不敢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