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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仿佛比幾天前大了三倍,卻又將所有熱量都烘烤成炙熱的水汽。
池芯一腳踏上泥土濕潤的土地,騰騰的熱浪瞬間包裹而來,夾雜著高氧環境下莫名的窒息感,以及綠葉植物浸泡了雨水的味道,一齊湧入她的鼻腔。
“這就是……雨林嗎?”
她呢喃著仰頭望去,巨大的綠葉植物遮天蔽日,擠擠挨挨,完全看不到深處如何,漆黑陰鬱。
雨林原本就是地球上最為危險的地方之一,但凡進入的人類都九死一生,而現在他們卻不得不穿越一座末世爆發後雨林。
景修白將船挺好,站到池芯身邊,跟著仰頭望去:“看上去非常壯觀,是不是?”
“說真的,還沒進去我就已經想跑了。”鬱襄這麼說著,卻一步後退的意思都沒有,臉上還帶著笑嘻嘻的表情,“我以前和朋友去過模擬叢林,你們知道,就是那種人工造的,裡麵有些沒有毒素的蛇啊什麼的,那時候我就決定討厭雨林了。”
薑從筠是最後一個跟上來的,她臉色明顯有些發白:“我們真的要進去嗎?不能繞路之類的?就算遠一點,也比直接穿過這裡……要好吧。”
不是她膽小,實在是這座雨林給人的觀感太過可怖,還沒進去就能感受到那股巨獸吞噬般的滲人。
池芯握住她的手:“我們之前已經研究了好幾天的地圖,實驗室處在雨林最中央的位置,無論從哪裡過去,都不得不穿過一部分雨林。”
“我記得。”薑從筠對她苦笑,“我就是,實在不太想進去。”
“實話講,我也不想。”池芯實話實說,她再次將目光移向樹木縫隙間,極佳的目力透往雨林深處,“我能感受到,這裡麵有很可怕的東西。”
她思維回溯,又想起了還漂浮在海上的那個夜晚。
左右閒來無事,景修白從補充了能源的手表裡調出地圖,用投影功能放大在桌麵上,並根據記憶裡的印象,在上麵標出了實驗室大概的位置。
“八成以上的可能它會在這個位置。”景修白將手指點在雨林的中央,在它周圍有片相當大的輻射範圍,“周圍都是莫利科雨林,在末世爆發之前,它被稱為‘世界之肺’,也被冒險者稱為‘最危險的惡魔之地’。”
看到同伴們都不太好看的臉色,他又補充:“當然,也有可能是實驗室不想讓冒險者貿然進入,而特意放出來的□□。”
“你就彆安慰我們了。”池芯無奈地說,“我們雖然沒你那麼學霸,但也好歹上過學,哪個被稱為雨林的地方會是人類的溫柔鄉?”
“就是就是,末世之前就夠可怕的了。”鬱襄接話,“我雖然不學無術,但什麼沼澤,瘴氣,毒物,能吃人的植物……不都是雨林特產麼?”
見他們一個個悲憤的目光,景修白輕歎口氣:“好吧,我說實話。就算排除掉誇張的元素,莫利科也的確是世界上最危險的雨林,它地域廣大,曆史悠久,裡麵不知道孕育了多少變異的動植物。對雨林來說,濕氣重而土地少,所以動植物之間的競爭十分激烈,它們為了生存,會自行進化,爭奪生存空間。更何況實驗室就坐落在其中,看看世界上因為病毒而變異的東西,就能想象出,距離它最近的莫利科,裡麵都是些什麼了。”
這比想象中更加殘酷的事實一說出來,三人更加一臉菜色。
“好家夥,”鬱襄吞了下口水,“這實驗室……擱這養蠱呢?”
“噗。”在這麼嚴肅的情況下,池芯被逗笑了。
“咳咳。”她為了挽回,連忙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這麼說,這雨林就像個銅牆鐵壁,難以攻入了?實驗室真是挑了個好地方。”
“也不是那麼絕對。”景修白說,“任何防禦都不會是完美無缺的,雖然莫利科給他們鑄造了天然的障壁,但也不是堅不可摧。你們看這裡。”
他修長如玉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池芯適時地掏出一隻馬克筆遞給他,他抬眼望了池芯一眼,池芯裝作沒看見。
景修白接過來,在茫茫海域上圈了個位置:“我們此刻在這裡。”
四個腦袋向前湊在一起,同時盯著地圖看。
景修白劃出一條長長的線,把這個圈和莫利科雨林的一邊連起來,“這就是我們正在走的路。”
“這邊有什麼特彆嗎?”薑從筠問。
景修白閉了下眼睛,眉尖微微蹙起,似乎回憶起了一些難堪的回憶,然後他睜開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條路就是當年我被抓進實驗室時,他們的人帶我走的路。”
這話一出,場麵有些安靜。
還是鬱襄打破了沉默:“這麼多年了,你還沒忘啊?”
“不是應該問,那時候他們居然沒有給你麻醉嗎?”池芯說,“這麼機密的地方,他們就大大咧咧地直接帶你走進去啊。”
“我能被他們選上,也不是隨便從大街上被抓來的。”景修白眼中閃過一道許久不見的冷色,“可能他們看我隻是個中學生,就沒有對我多加防備,隻是隨便給我罩了一層黑布,根本不知道從下船開始我就醒了,我偷偷把黑布掀開了一點。”
池芯怔了怔,“那你好有勇氣啊,一般那個年紀的孩子,發生這種事之後應該就被嚇瘋了吧,哪怕提前醒來,也難免會哭叫不止,彆說觀察地形了,立刻就會吸引綁匪的注意。”
景修白看向她:“你是回憶起了你自己的經曆麼?”
池芯這次回視了他的目光,神色有些悠遠。
她的確想起了之前的某一次綁架,綁匪除了她之外,還綁了父親一個合作夥伴的小女兒,那個小女孩當年和她一樣,都是初中生的年紀。
那次不是池芯經曆的第一次綁架,她深知隻要老實待著,不要出頭,父親遲早會找人救下她們,於是她一聲不吭,雖然沒有景修白那種偷偷觀察地形的意識,但也絕對不想引起綁匪的過多注意。
但是那個女孩卻是第一次經曆這種事,她一醒來就開始大聲哭鬨,不但暴露了她們已經醒來的事實,還因為過於吵鬨,而引起了綁匪的煩躁。
後來在向她們兩人的家庭寄送證據的時候,綁匪在他們中間選擇了那個女孩,直接削斷了她的小指,給她們的家人送了過去。
“池芯,池芯?”
五隻岔開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池芯回過神來。
鬱襄收回手,“你想起什麼了?”
池芯覺得這段經曆對目前的情況沒什麼幫助,就搖搖頭,“沒什麼,我們繼續看吧。”
在她低下頭之後,另外三人迅速用目光打起了架。
鬱襄:問不問?
薑從筠:問什麼問,沒看見芯芯不願意說嗎?
景修白:“咳。”
池芯抬起頭,看到三人立刻收起的眼色,莫名其妙:“你們怎麼了?”
“從這條路走,也許我們遇到的阻礙會小一些。”景修白一秒切回正題,“但是也不免會出現,這麼多年過去道路已經改變的情況。”
他抬眼看向同伴:“要賭嗎?”
池芯看著地圖,眼神繞著雨林廣袤的邊界轉了個圈:“除了這條路,我們也沒有其它選擇。”她說,“走這條路,我們還有一定幾率直接到達實驗室,不是嗎?”
就這樣,他們四人現在站在了那條唯一選擇的路前。
“修白,你印象裡這條路是長這樣的嗎?”鬱襄問,“我們是不是該趁早換路?”
景修白沉默片刻,很誠實地回答:“不太一樣。”
池芯看向他:“這是什麼不好的訊號麼?”
“確實不怎麼好。”景修白說,“以這種雨林的年歲來看,幾年甚至十幾年,都不足以讓它產生過於明顯的改變。”
“也就是說,這裡麵的確發生了什麼很大的異變。”
四人同時將目光投注在雨林上。
“走吧。”池芯第一個出聲,“就像我們之前討論的,除了這條路,我們沒有其它選擇,哪邊對我們來說都沒差。”
“芯芯……”薑從筠緊緊握住池芯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之前經曆過那麼多危險,都沒見薑從筠怕成這個樣,可見雨林的積威。
“從筠。”要不你就留在船上等我們回來吧。
這句話在池芯舌尖轉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她看著薑從筠,突然彎起眼睛,笑得可愛俏皮。
“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沒有勇氣進去了。”
這可是電影女主啊,不是隻會被人保護在身後的柔弱菟絲花,隻是乍然見到吞噬了無數生命的雨林有些退縮,但她一定會克服心中的恐懼,和同伴們一起奪得最後的光輝。
果然,聽見池芯這句話,薑從筠瞳光猛地一顫。
“你,你說真的?”她驀地有些結巴,“我會給你,帶來安全感麼?”
“當然。”池芯毫不猶豫地點頭,“你可是我最愛的奶媽姐姐,有了你我才能放心地戰鬥。”
薑從筠張了張口,一絲淚意在她眼眶中浮現,但她隨即飛快地眨了眨眼,低下了頭。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卻包含著無比的堅定,“我們走吧。”
池芯對著兩個男生比了個耶的手勢。
景修白和鬱襄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池芯這個人形撩機,又在散發她那無處不在的魅力了。
成功讓奶媽佇立信心之後,四人神色都凝重下來,池芯在前,鬱襄緊隨其後,後麵是薑從筠,景修白最後壓隊,他們列成一隊,謹慎地踏進了雨林。
一進來,眼前的光線瞬間被吞沒。
這裡的每一棵樹都有著極為粗壯的樹乾,最矮的看上去也有著十幾二十米,它們碩大蔥鬱,幾乎將陽光全部遮蔽。
池芯用力地喘息幾下,耳麥裡就傳來景修白的聲音:“這裡含氧量過高,大家注意調整呼吸,避免氧中毒。”
當時在市場戰鬥時泡了水的耳麥,景修白終於有時間修好了,現在又派上了用場。
“我竟然進了莫利科,回去跟我老爹說他都不帶信的。”鬱襄小聲說,“池芯,前麵有什麼嗎?目前看起來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可怕。”
“沒有。”池芯彙報,“現在看,前麵隻有一些過大的樹,有殺傷力的變異動植物還沒有出現。”
“現在隻是雨林外側,危險的東西都在後麵。”景修白說,“不要掉以輕心,這裡的任何一隻微小的蟲子,都可能帶有致命的毒素。”
“大家還是要小心一些。”薑從筠顯然調整好了狀態,她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恐怖的話,“要是還有一口氣,我也許還能救回來,但要是遇到見血封喉的毒,我隻能給你默哀了。”
其餘三人都默了默。
池芯一手舉著機/關/槍,另一隻手握著長刀,將麵前擋路的一根粗壯的樹枝劈斷。
“我有點後悔沒帶霍萊過來了。”她說,“要是他和雨林溝通一下,直接把我們送到實驗室門口多……”
“小心!”
“芯芯!”
池芯話還沒說完,同伴焦急的聲音就同時從身後和耳麥中傳來,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但是身體絕佳的攻擊係統已經自動啟動,在耳邊傳來“呼——”的一聲風聲,她下意識地起跳,一個後空翻偏離了原位置。
然後就見一根和剛才劈斷的一樣粗壯的樹枝,兜頭蓋臉地對四人打來,每落到地下一次,都能將濕潤的土地砸出一道坑。
這什麼鬼!
空氣中彌漫的水汽讓防禦冰壁凝結得尤其迅速,景修白撐起障壁,對鬱襄和薑從筠二人大喊:“跑!”
兩人立刻向前衝去,池芯和他們逆行,兩步躍上了景修白高舉的冰壁,抬眼看到了襲擊他們的東西。
一棵高達二三十米,每根樹枝都有十幾厘米粗的古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