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人類的反擊(8)(1 / 2)

即使感到有人靠近,婁辰也仍然沒有做出反應,他隻是端坐在樹杈上,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池芯長刀傾斜,甩了下上麵流淌的血跡。

剩下最後這幾步就可以接近婁辰,她還是不敢放鬆警惕。

“婁辰?”她試探著叫了一聲。

婁辰沒有回應。他甚至沒有看她。

池芯眉眼間露出一絲凝重,她小心地向前邁了一步。

“唰”地一下,如同老僧入定的婁辰猛地扭過了頭,血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池芯。

池芯心口一顫,手腕翻轉將長刀背到身後,輕輕對他伸出手臂。

“婁辰,是我,池芯,你還認識我嗎?”

不知道是不是池芯的錯覺,她總覺得婁辰的眼睛深處閃過一絲埋藏得極深的波動。

即使隻有一絲,池芯也不願放棄這份希望,她再次走近兩步,幾乎站到了婁辰的麵前。

她小心地,輕柔地將手放在了婁辰的頭上。

哪怕和婁辰認識了那麼久,池芯還從來沒有摸過他的頭,入手是細軟的發絲,池芯想起以前媽媽說過,頭發軟的人心也是軟的,所以婁辰哪怕長成了憤世嫉俗的中二少年,也仍然沒有磨滅心底的善良吧。

百米開外的城牆上,軍用望遠鏡狹小的鏡頭中清晰地展現出另一頭的景象。

寬闊悠長的冰橋猶如通向神國的彩虹橋,在橋的儘頭,手持長刀的少女極近溫柔,將手放在坐在樹杈上的少年頭上,這一幕有著讓若神性的光輝。

“她真的可以接近喪屍王?”鬱時昭震驚地呢喃,“她……真的是人嗎?”

他看向一旁的蕭黎和景修白,而連天睿正抱著頭縮在城牆根下,誰也沒時間管他在想些什麼。

“是不是人,和她的生理沒有關係,而在於她做了什麼。”

景修白又給冰橋加固了一下,已經有士兵踏上冰橋,開始處於高空的作戰。

他回頭看向鬱時昭,當著他的麵在掌心上浮現出一小個冰塊,然後隨手將這個冰塊扔出去,砸翻了一隻正往上爬的喪屍:“鬱大哥,我現在展現出來的也是不同於人類的力量,還有那些一直在保護基地的異能者,他們也和你一樣,將血汗灑在了這片土地上,你會過多追究我是不是人,他們是不是人麼?”

鬱時昭眼睛微眯,神色間有些震撼。

“鬱承記。”

略微沙啞和疲憊的聲音響起,鬱時昭轉過頭,看向他觀感十分複雜的人。

蕭黎也同樣看著他,一雙慣常如虎豹般鎖定獵物的眼睛柔和下來,讓他想起對方剛從外麵回來時,那個抱著一顆高階喪屍的頭顱,滿身陽光味道的士兵。

“她是特殊的,隻有她是唯一不可或缺的那個。”他用在戰場上下達命令般堅決的口吻,不給對方一丁點反駁的餘地,“你也好,我也好,所有人都能輕易死去,剩下的人會繼續為人類的命運而拚搏,但是她不行。”

“你是什麼意思?”鬱時昭作為政.客的敏感度已經意識到蕭黎打算說什麼,他懷著詭異的期待和依然占據大部分的不可思議問。

“鬱承記怎麼會不知道我想說什麼。”蕭黎淡淡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對我滿是野心向上爬,不要命地賺軍功很有意見麼?你懷疑我狼子野心,意圖分裂基地,對人類最大的幸存者基地造成滅亡的危險。”

鬱時昭抿抿唇:“我對你沒有意見,隻是對你底下某些人有些微詞罷了。”

說著,他又看了一眼腳底下的連天睿。

“有或沒有都好,以前我不介意,現在我仍然不介意,因為我之所以這麼努力地向上爬,目的就隻有一個。”

他緩緩地伸出一隻手,猛地抻直手臂上充滿力量感的肌肉線條,指向冰橋的儘端,池芯的所在。

“從此以後,包括我在內,我這一脈所有下屬,全部歸池芯所管,即使她想要歸攏在你的旗下,也不會有絲毫怨言,唯有一條。”蕭黎聲音很輕,有種英雄暮年的沙啞,卻仍然充滿力量,像一隻隨時會拔地而起的豹子,“你必須給予她足夠的尊重,不能勉強於她。”

鬱時昭一口呼吸卡在喉嚨裡,半晌沒有呼出。

他一字一句地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蕭黎收回手,借助城牆站穩身體,語氣平靜:“你一個字都沒有聽錯。”

鬱時昭看了看遠方,又看了看麵前的蕭黎,以及沒有任何意外神色的景修白,腦海中自家瘋狂為池芯維護的傻弟弟的臉也一閃而過,他臉上浮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我知道她的優秀。”他喃喃地說,“但是你們這麼多人無條件的袒護,蕭黎你這兩年一刀一槍拚出來的權力,全都……奉獻給她?”

“我說了,這些原本就是為了她。”蕭黎說,“你答應的話,就這麼決定了。”

鬱時昭臉上的神色還沒有收回,蕭黎就像完成了什麼重要的心願,渾身緊繃的肌肉倏然放鬆下來,這一放鬆讓他臉色一變,猛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景修白伸手扶住蕭黎,蕭黎推開他,抬起眼仍然看向鬱時昭:“我說的話一定算數,哪怕是我死了。”

還沒等鬱時昭說話,景修白一抬頭看向急匆匆在跑上樓梯的女孩,立刻衝她招手:“這邊!”

薑從筠看到了他,一邊跑過來一邊說:“抱歉晚了一點,路上遇見幾個重傷的士兵。”

鬱時昭:“這又是誰?”

“我們的奶媽。”景修白回了一句,直接抓住蕭黎往薑從筠麵前一推,“看看他。”

“少將,承記,那邊好像有變化!”

在冰橋上戰鬥的戰士突然回頭衝這邊大喊。

頓時幾個人都衝回城牆邊上,抄起望遠鏡就往對麵看。

在那邊說著話的時候,池芯還在和婁辰對峙。

她試著摸了摸他的頭,沒有遭到反抗,正當她泛起喜色的時候,卻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是原來的樣子,剛要揚起的唇角又平了下去。

這個冰橋的高度,正好襯得婁辰像坐在凳子上差不多高,池芯彎下腰看向他的眼睛,手掌轉而捧住他的臉頰。

“婁辰,你看看我,你跟著我天南地北跑了那麼久,現在居然不認識我了嗎?”

池芯發現,在她叫出婁辰名字的時候,婁辰的眼睛深處就會極不明顯地波動一下,但轉而就會被冷漠重新壓下。

池芯猶豫了一瞬,馬上張口,一遍遍地喚著他的名字。

“婁辰,婁辰,婁辰。”

“婁辰,醒醒,你是個有獨立思想的人,你不是他們掌控的戰鬥機器,你的意誌無比強大,醒過來,擺脫他們。”

“婁辰,回到我們身邊,回來。”

池芯欣喜地覺得,隨著她的訴說,婁辰眼底的波動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明顯。

正當她要再接再厲的時候,婁辰的臉突然動了一下,露出一抹僵硬而怪異的笑。

池芯收回手,後退一步。

血色眼睛裡純粹的惡意逐漸明顯,池芯悄然收緊了握住刀的手。

“從婁辰身體裡滾出去。”她冷冷地說。

婁辰,不,應該說套著婁辰外殼的人扭曲地笑了一聲:“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一點。為什麼不猜我就是他?”

“婁辰如果能做出反應,剛才就應該做了。”池芯冷笑,“怎麼,你是看要壓不住他了,索性自己出來了?”

“真是讓人操心的壞孩子。”“婁辰”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原本我以為他已經徹底被打怕了,沒想到一聽見你叫他的名字,馬上又想要違抗我,他怎麼就這麼傻呢。”

他仿佛沒看見池芯倏然陰沉下來的臉色,繼續笑著說:“不過沒事,傻孩子再怎麼努力,也還是傻孩子,想要違抗給予他這一切的‘父親’,還是太異想天開了點。”

他話音剛落,一柄鋒銳的刀就被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婁辰”臉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抬頭看向持刀的少女。

“你想當婁辰的父親,恐怕還不夠格。”池芯單手持刀,刀刃隻差一毫米就要劃開他的脖子,“我再說一遍,從他身體裡滾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池芯眯起眼。

“婁辰”笑完了,他不退反進,一掌握住了池芯的刀刃。

他用力到指骨發白,掌心立刻深刻見底的傷口,池芯手腕顫了一下,還是害怕將婁辰的跟腱割斷,強行抽回了刀。

“婁辰”沒有追擊,隻是坐在原地看著她,神色間充滿陰鬱的惡意:“你繼續啊,我倒是想看看,我不出去,你能拿我怎麼辦?”

他甚至從樹杈上跳了下來,踩在冰麵上,緩緩向池芯靠近。

“我就站在這裡,池芯,你想怎麼辦?”

“我用的是婁辰的身體,你舍得傷害他嗎?傷害這個被我控製了一輩子的孩子?他當被我抓住的時候可害怕了,但是一說起你,他可是哭著求我彆傷害你。”

池芯的眼睫顫了一下。

“婁辰”繼續說:“他是個天然精神異能者,一般來說我是沒法控製他的,你說他為什麼會主動放棄抵抗,甘心讓我控製呢,池芯,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看池芯不說話,“婁辰”開心地笑了起來,這副笑容放在婁辰的臉上,讓池芯想起一個場景。

當時在東魯堡的監獄中,婁辰嘴硬心軟,一邊埋汰她,一邊為他們抵禦住了霍萊的精神攻擊。

當時婁辰以為她排斥他,故意躲著他不讓他看見,直到池芯說不排斥他,並向他承諾,所有他無法原諒的人,都勢必會受到懲罰。

當時婁辰的笑容,也一如現在,開心得像個被親人嬌寵的孩子。

她向他承諾了,要讓他們都受到懲罰。

池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婁辰”發覺她周身氣場的轉變,停下了笑,冷漠地看著他。

他不笑的時候,即使用著婁辰的臉,也流露出一種陰暗的感覺,眼睛裡是純粹的冷酷和算計。

“你以為躲在婁辰的身體裡,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麼?”池芯收起長刀,在“婁辰”驚愕的目光中,反而向他靠近,“你知道你為什麼擁有那麼好的資源,卻折騰到現在都沒有實現你統治世界的夢想麼?因為你格局太小了。”

“你說什麼?”“婁辰”陰惻惻地問。

“我說,你鼠目寸光,坐井觀天。同時還氣量狹小,計窮智短。”池芯倏然加重語氣,伴隨著淩厲的目光一起落在對方身上,“你是控製了婁辰的身體,但是他的能力你發揮出了百分之一麼?婁辰的精神攻擊足以對我都造成重創,還能讓近身的人類有命回去?我說你真慘啊,你想得到景修白,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有摸到,你想控製婁辰,卻在婁辰都自我放棄抵抗的情況下,連使用他的能力都束手束腳。你真覺得自己有能力統治世界麼?憑什麼?就憑你連真身都不敢站在我麵前的膽小和怯弱麼——拉斐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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