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婁辰的真身,疫苗很快就問世了。
景修白也被在實驗室裡待了足足一個月,等他終於“刑滿釋放”,第一件事就是委屈巴巴地抱著池芯,把臉埋在她脖子裡,任由池芯像呼嚕大貓貓一樣,把他整潔的發型撥了個亂。
好巧不巧的是,當疫苗開始普及,婁辰也即將蘇醒。
看一切已經安排妥當了,池芯左思右想,進行了一整晚的思想鬥爭之後,果斷和其他人說了一聲,拽上景修白跑路。
然而,這次跑路的方向,和之前都不太一樣。
離開A基地,池芯帶著景修白鑽入僻靜的樹林,她看上去有些緊張,一直在左腳換右腳,猛地扭過頭看向景修白。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嗎?我可從來都沒用過這個技能,不知道會把我們傳送到哪去。”
萬一是一個比這末世世界更危險的世界,那可不得了。池芯默默心說。
“我做好準備了。”景修白說。
看他的表情,池芯就知道他不會轉變決定了,她暗歎口氣,儘力將思想清空,保持專注。
“走了。”她說,伸手和景修白十指交握。
一陣微弱的金光閃過,兩人原先所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物。
從閉上眼再到睜開眼,池芯並沒有感到想象中的天旋地轉,甚至連轉換位置的感覺都沒有,當嘈雜的都市聲音湧入耳中,她驚愕地張開了雙眼。
裝飾極具現代感的大廈高聳入雲,汽車鳴笛聲近在咫尺,池芯來不及思考,憑借身體本能第一時間抱住景修白向旁邊一撲。
一輛貨車從他們之前所站的地方呼嘯而過,帶起一陣怒罵以及行人驚悚的驚呼。
池芯深深地吸了口氣,放開已經有些呈呆滯狀態的景修白。
他怔怔地抬著頭,望著正常的城市,洶湧的街頭。
也許是因為他們之前站在馬路中間的詭異行為,周圍的行人有些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他們,還有一位好心的女士湊過來詢問。
“嗨,你們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
英語。
“不用,謝謝你。”池芯說。
這位女士露出驚歎的神色:“哇你剛才那一下真是太酷了!這就是傳說中的中國功夫嗎?”
“可以說是吧。”池芯笑笑,“我們在趕路,不小心沒注意周圍,實在抱歉。”
“那你們快去吧,祝福你們。”女士顯然有些依依不舍,但還是好心地催促他們。
和善良的女士道了彆,池芯拉著一直沉默的景修白,先拐入兩幢大樓的縫隙間。
嘈雜的聲音一下子小了下來。
看景修白的眼睛還在望著外麵,池芯張開五指,在他麵前晃了晃。
“你還好嗎?”
景修白伸手握住了她晃動的手。
“這就是世界恢複正常後的樣子。”他側過臉,認真地看向池芯,聲音裡夾雜著微弱的懇求,“我們的世界也會回到這個狀態的,對麼?”
池芯望著他,眉眼漸漸柔軟下來。
“當然。”她說,“也許時間會很久,但是一定會恢複的。”
“嗯。”景修白露出點笑意。
景修白畢竟是景修白,經曆了最初的震撼之後,他迅速恢複成了平時的模樣,精明理智,扔到大街上能完美融入精英人群。
池芯正在感歎,突然見他目光怪異起來,隨口問:“怎麼了?”
景修白:“這是什麼地方?”
“美國紐約。”池芯十分肯定,興致勃勃地指向遠方,“看,那是自由女神像,美國的標誌性建築。”
“確實是我們世界裡沒有的國家,雖然語言是相通的。”景修白點點頭,“你之前說過,你家在中國是麼?”
“是呀。”回到熟悉的地球,池芯心情很好。
“那麼。”景修白一擊必中,“我們該怎麼回去中國?”
池芯的笑容凝固住了。
景修白二擊:“你有錢麼?”
池芯的笑容漸漸消失。
景修白三擊:“你有電話麼?”
池芯……池芯惱羞成怒:“你這麼聰明,你來解決!”
景修白眼裡浮現出一絲笑意:“好。”
他向池芯要了一把民謠木吉他,以及一頂黑色的圓頂帽,走出樓之間的縫隙,把圓頂帽放在地上,然後隨意往牆根一靠。
此時正值黃昏,下班的人群來來往往,暖橘色的陽光斜斜地灑落在這片古老的牆壁上,塗抹著東方青年俊美的輪廓。
他波動指尖,一曲這個世界上沒有的慢搖傳了出來。
池芯從來沒有見過景修白碰觸音樂的模樣,一時怔在當場。
那是景修白從未展露的另一麵,似乎透過音樂,觸摸到了他的另一麵靈魂。
雖然沒有歌詞,纏綿的音調和活潑的間奏,一種脈脈的深情自然地湧出,給這匆忙的黃昏,反鍍上了一層柔軟與閒適。
圍攏的人群越來越多。
景修白彈著情歌,目光始終望著池芯。
周圍人潮湧動,那麼多人以愛慕的目光注視著他,他卻隻看著池芯。
夕陽,人群,情歌,愛你的人。
這一切都帶來一種久違的,凡塵俗世中的幸福。
長長的一曲結束,周圍掌聲轟動。
圓頂帽裡已經堆了一些錢幣,景修白躬身拿起,優雅地對所有人鞠躬拜謝。
一個大膽的金發女郎湊近他,軟綿的英語裡夾雜著曖昧的語調:“東方帥哥,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池芯頗有興趣地挑了下眉。
她可很久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了。
景修白臉色冷淡,直接走到一旁看笑話的池芯麵前攬住她的肩,看都沒看那女郎,隻是望著池芯說:“抱歉,這是我的女朋友。”
一股熱流從心口湧出,流向四肢百骸。
池芯垂下眼,嘴邊的弧度卻怎麼也下不去。
那女郎不死心地盯著池芯看了幾眼,不得不死心地承認:“好吧,她很漂亮,你們很配。”
在周圍“再來一曲”的起哄中,景修白再次致意,然後拉上池芯,溜之大吉。
“真有你的。”
兩人擠在狹窄的公共電話亭裡,池芯一邊撥號一邊瞥景修白,“你真是什麼時候都有辦……爸爸。”
她表情一變,顯然那邊接聽了起來。
“那個,我回來了,在紐約。”
十個小時之後。
池家在紐約落座的分公司休息室裡,池芯一躍而起,順手薅起景修白:“快起來,我爸來了!”
景修白一個挺身,直挺挺地坐了起來。
“我聽見直升機的聲音。”池芯說,“一定是他又開著座駕落在樓頂了……你醒了沒?”
池芯回過頭,隻見景修白正嘴唇緊抿,神色鄭重。
他抬起頭,正當池芯以為他要說什麼重要的大事時,他開口:“把我之前裝你空間裡的衣服給我。”
池芯張張口,在景修白的催促聲中,發出大笑。
她也不知道在笑什麼,總之這個一直有條不紊,精明算計的家夥露出這麼緊張的一麵,實在讓她覺得很想笑。
景修白雖然緊張,但動作不慢,很快就收拾妥當。
池芯聽到聲音的時候本來就還有一段距離,等他們收拾好走到頂樓,正趕上直升機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