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其中有一行,說是行,最起初不過是有些落魄書生因為生活窘迫,為了維持生計,便偷偷寫戲本子賣給一些戲班子,給戲班增添新戲,另外自己也能混口飯吃。

因為這是有辱斯文之事,所以大家都藏著掩著,之後南戲走入上流社會之中,漸漸為一些文人雅士所接受,有些文人雅士偶爾也會寫一些戲本子,找個自己喜歡的戲班,或者自己組建個家班讓人唱,這行才逐漸繁榮起來。大家再寫個什麼戲本子,非但不藏著掩著,反而覺得是一種極為風雅的事。甚至有些文人書生互彆苗頭,比著誰寫的戲本子更為風雅,誰填的曲牌更受歡迎。

當初秦默然還在那會兒,就經常找人買戲本子,秦默然死後,慶豐班處境窘迫,就隻能演一些手上有的老戲。可看戲這東西,就好像是看電影一樣,一個片子看多了總是會煩,為了維持慶豐班的生計,秦鳳樓這個做老板的,無奈隻能親自下場操刀。

這是秦明月從原主記憶中得知的。據悉,秦鳳樓寫過許多戲本子,反響還算不錯,就是因為他能層出不窮的拿出新戲,用來博個彩頭兒,當年秦默然死後,那會兒秦海生還沒有出師,慶豐班才能度過中間那段艱難的歲月。

而這秦鳳樓也是個能屈能伸的,當初帶著一眾老弱婦孺,在城裡混不下去了,就去鄉下各處去搭草台子。因為鄉下人審美與城裡人不同,大多偏向粗俗,甚至讓一些文人雅士來看,鄉下人喜歡看的戲俱是些不堪入目的。可秦鳳樓卻適應良好,用現代這會兒的話來說,能登大雅之堂,也能迎合低俗市場。

連著翻了幾個大哥以前寫的戲本子,秦明月心情有些詭異望了他一眼。

而秦鳳樓麵色酡紅,臉上帶著一種莫名的羞恥感,他極力忍著不把東西從小妹手裡奪下來,掩飾地說道:“小妹,你看這些做什麼,你以前不是不喜歡這些東西?”

好吧,確實如此。

以前的秦明月怎麼說吧,有一點清高,這點清高不是說彆的,大抵是從小受秦默然的熏陶,她天生有一種固執的認知,那就是他們的身份是低賤的,但戲卻是高雅甚至文藝的。所以以前秦明月特彆不能理解她大哥為什麼要投其所好寫一些低俗的故事,讓戲班裡人去演了給鄉下人看。

到底秦明月是個懂事的小姑娘,雖心中不敢苟同,但她知道大哥都是為了維持戲班生計,不指責也不評判,隻是從來對這些不太熱衷。

而這所謂低俗的,不過是鄉下人都喜歡看的熱鬨,例如寡婦偷漢,大姑娘偷摸和人淫奔,乃至於各種家長裡短,如兄弟幾個分家產不均,以至於大打出手,老子偏向某一個兒子,刻薄其他兒子,又或是當婆婆的虧待兒媳婦,哪知兒媳婦是個有大來曆的,最後兒媳婦一朝得勢婆婆跪舔這類狗血且粗鄙的故事。

也確實粗鄙,因為時下流行的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錦繡良緣,或者是一些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的折子戲。

例如某個貧寒書生,窮的連飯都吃不起了,一次偶然機會碰到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兩人互相愛慕,可惜總有一個人會做那打散鴛鴦的惡人。兩人因此不得不彆離,書生回家發奮圖強,刻苦讀書,終於一朝成了天子門生。

而小姐要麼是被家裡強嫁出去,要麼是抵死不嫁,若是強嫁出去,那夫家必然是個惡棍,小姐受儘了屈辱和折磨。而若是抵死不嫁,小姐也必定被家人所嫌棄,總之境遇淒慘,急待等人拯救於水生火熱之中。

至於書生中了狀元,當了大官後,肯定是要來找小姐的。期間肯定會有各種波折,總而言之最後一定是終成眷屬。當然最後也有以悲劇作為結局的,但經過市場檢驗,這種戲並不太受大家歡迎,漸漸許多戲班便不演這種戲了。

其實想也知道,這樣的戲即滿足了許多男人的幻想,*絲逆襲,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又滿足了大姑娘、大嬸們乃至各路夫人小姐的美好願望,所以說灰姑娘的故事,以及霸道總裁愛上我,從古至今,一直經久不衰的原因就在於此。

這是秦明月根據兩輩子的眼界,所分析出來的,於她來看,其實她大哥並不適合當一個戲班子的老板,他更擅長做編劇的活兒。

要知道懂得迎合市場才是硬道理啊!

也因此她更對自己接下來的打算更加有把握了,幸好她大哥不是個頑固不化的老八股,要不然她還真頭疼要怎麼說服她。

“大哥,我也長大了,肯定是會變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秦鳳樓黯然道:“都是大哥不好,沒讓你過上好日子,自打爹去了以後,就讓你跟著咱們餐風露宿,風裡來雨裡去。你都是大姑娘了,卻一件像樣的首飾和好些的衣裳都沒有。”

秦明月心中窘然,忙岔開話題:“大哥,咱們不說這個了,既然要排新戲,不知道你有沒有想好要寫個什麼樣的本子?”

“這——”秦鳳樓頓了一下,道:“你說得太過倉促,還是容大哥好好想想。”

秦明月點點頭,眼中卻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道:“大哥,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樂叔給咱們講的白蛇永鎮雷峰塔的故事嗎?”

秦鳳樓一愣,“你是說那個蛇精害人的故事?”

秦明月心裡隻想翻白眼,這話要是放在現代那會得讓人噴死,要知道白娘子可是現代幾代人心目中完美的女性形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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