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臨近黃昏的時候,莫雲泊才從外麵回來,問了下人才知道祁煊剛出去沒多久。他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先回了房,正打算沐浴更衣,突然有下人來報賀斐來了。
莫雲泊忙整了整衣衫,迎了出去。
見了他,站在門外廊下的賀斐淡淡一笑,道:“因為這幾日有事在身,一直沒空出手來招待子賢,為兄這就來賠罪了。”
“表兄萬萬不當這麼說,表兄事務繁忙,子賢不過是個閒人,哪還用得著表兄來招待我。”
賀斐點點頭,望了莫雲泊身後一眼,“那安郡王呢?怎麼不在?”
“子賢也是剛回來不久,聽下人說榮壽他剛出去,估計又是去哪處尋樂子了。”說著,莫雲泊無奈一笑。
這安郡王平日裡行為荒唐,眠花宿柳,蘇州城煙花之地又格外的繁榮,賀斐並不意外這種情況,且他今日也是接到祁煊不在,才會挑了這麼個時候來找莫雲泊的。
“那咱們進去一敘?”
莫雲泊眸光一閃,做了一個恭請的手勢,“表兄,請。”
*
蘇州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素有‘水鄉’之稱。
城內河道縱橫,又因被大運河環繞,運河之水穿城而過,和城中的水道相互循環,也因此形成水陸並行、河街相鄰的奇景。
百步一橋,有橋就有水,一座座一棟棟粉牆黛瓦的小樓佇立在水中,像這種傍水的人家門前都有埠頭,用來栓靠船隻。從臨著河道的街上或者橋上行走,時不時就能看見烏篷小船從河中經過,撐船的船夫偶爾還會唱幾句江南小調。
到了晚上的時候,這裡的風景又是不同,微波粼粼的水麵,披紅掛彩的畫舫,大紅色的燈籠,宛如螢火蟲也似飄蕩大大小小的水道之中。
但凡看到這大紅色的燈籠,有經驗的人就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男人們看到為之一笑,婦人大姑娘們見到卻是一呸。
這也是蘇州一景,彆的地處都是花街柳巷,蘇州也有花街柳巷,但更多了一樣彆處沒有的,也就是經營在河道上的花船。
而此時‘被尋花問柳’的祁煊,還真就在這其中一艘花船之上。
不過他可不是來尋花問柳的。
室中有桌,桌上有酒,祁煊半靠在太師椅上,一麵喝著酒,一麵聽身旁的人稟報一些事情。
聽著聽著,他放下了酒盞,麵露詫異之色:“你是說那秦明月的同胞哥哥就是被賀斐送給了王銘晟?”
他身側站了一個青衣男子,看容貌十分普通,混在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種。不過神態淡定自若,麵部表情文風不動。聽到這話,他微微地點點頭:“據傳聞,王銘晟早年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隻可惜那戶人家嫌棄王家太窮,將女兒嫁給了彆人。王銘晟發跡之後,據說曾再見過那個青梅,不過彼時對方早已是麵目全非……那女子也是個命運坎坷,喪夫之後被婆家賣了,輾轉流落到一個小戲班裡,自此做了戲子。再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個女子就亡故了。”
“自那以後,王銘晟就喜歡上了看戲,且一生未娶。旁人隻道他是有龍陽之好,實則清楚些內裡情況的,都知道大概是什麼原因。衡國公府也不知是從哪兒弄來了一副那女子做戲子時的畫像,賀家人大抵是看過這副畫像的,才會有之後賀斐命人將那秦海生強擄了出來,送給了王銘晟。”
“可為什麼不是秦明月,反倒是秦海生?”
青衣男子搖搖頭,“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也許是因為秦海生會唱戲,而秦明月不會。”
“也就是說賀斐這次之所以會給秦明月出頭,並不是因為劉茂,而是因為那秦海生?想借著秦海生拉攏王銘晟?”他濃眉半擰,麵色沉著,顯然是在想什麼問題,“那秦海生現在到底還在不在王銘晟的手裡?”
青衣男子又搖了搖頭,“屬下查不出來,據悉那秦海生莫名其妙就不見了。但誰知道呢,這麼多年過去了,王銘晟早非當年的王銘晟,人人隻道他是長情,說不定這就是他故布迷障。畢竟這王銘晟可是以深不可測而著稱,我想以他的手段,想要瞞起什麼事,輕而易舉,怎麼可能就把這件事鬨得人儘皆知。當然,這也不過是屬下的猜測而已。”
室中安靜下來。
“赫,這故事還真是挺複雜的,我就說以賀斐這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怎麼就對個戲子那麼上心。”祁煊輕笑喃喃。
半響,方又端起酒盞,往嘴裡灌了一口,“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青衣男子腳步一頓,有些猶豫道:“郡王爺,那主子所托之事——”
祁煊撩起眼皮,斜睨:“你這是在催老子?”
青衣男子連連搖頭,“屬下不敢,隻是……”
祁煊扔下手裡的酒盞,站了起來,眉宇之間說不出的霸道狂狷:“沒什麼隻是的,連你家二皇子都不敢這麼對老子說話,你是哪路的小鬼兒?老子可沒答應你家二皇子一定要幫他把這事辦了,想讓老子辦事,這個得看老子的心情。”
說完,祁煊就甩袖子走人了。
青衣男子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把心裡的那口鬱氣吐了出來。這安郡王果然如京城那邊傳聞不假,是個混不吝的。
且不提這個,祁煊下了船後,也沒往賀府而去,而是一個人溜達溜達去了惠豐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