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不同,黃把總卻是滿臉冷肅,胡把總往這裡瞄了一眼,被嚇了一跳。
“怎麼?”想起這個老搭檔素來的秉性,他忍不住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事兒不成?”
黃把總摸著手腕上的檀木佛珠,緩緩轉動著,每次他心中有什麼拿不住主意的事,都會有這個動作。
半晌,他才道:“這事你少攙和進去,反正咱們這裡天高皇帝遠,那邊就算鬨破天去,與我們也沒乾係。”
見他這樣,胡把總更是好奇了,“難道還真有什麼事不成?!”心癢得宛如貓抓。
知曉他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黃把總斟酌一下,才道:“反正我覺得安郡王沒表麵那麼簡單,當初河南鬨洪災,多少人明眼看著,就是不動。偏偏他就能把事兒給辦成了,還能將天捅破個窟窿。那次在他手裡,你算算掉了多少人的腦袋,你何時見過朝廷一次殺過這麼多官?恐怕聖上都沒有這種手筆。所以,我估摸著瞧低他的人,恐怕要吃個大虧。”
“瞧你說得這麼邪乎!”
可胡把總細細想著,卻是越想越覺得慎。
正想著,他又聽黃把總道:“對了,我打算再做兩趟,下個月就收手不乾了。”
這話可把胡把總給驚的,他們好不容易才背著趙參將想出這種來錢的法子,這才乾了沒多久,怎麼就要收手了。
他連連追問,黃把總就是不說。
最後還是被他問急了,才說出原因:“我感覺要出事。”
這話說得太玄乎,可胡把總卻是心中一個激靈。
他和黃把總認識幾十年,兩家人就住隔壁,打小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後來長大後,都是接了老爹的位置做了把總。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一起被那姓趙的龜孫子當苦力使。這麼些年,胡把總還是第二次聽黃把總說感覺不太好。
第一次是他們年輕的時候,按製下海巡防,當時也是老黃說感覺不太好,硬生生地將他給拉住了,兩人一起裝吃酒吃壞了鬨肚子。而那次出去巡防的人剛好碰上一夥海寇,連船帶人都給炸沒了。
事後,胡把總心有餘悸。
“那真不做了?”
黃把總一咬牙:“真不做了。不信你看著,姓趙估計要倒大黴,反正咱們如今乾得這差事多得是人搶,以後咱們離這一攤子遠點兒。”
*
回到廣州後,秦明月他們隻人下了船,就讓吳把總連船帶貨都送去了蘇州。
反正吳把總說可以走,至於怎麼走,那就不是秦明月能操心的事了。這些東西在廣州賣不出好價錢,且他們也沒有銷路,隻能將東西托給王銘晟,反正江南那邊豪商多,王銘晟又是江南總督,總有銷出去的路子。
而秦明月回到住處,則是拿出一瓶西洋人賣的花露水開始研究起來。
會注意到這樣東西,也是由於剛來廣州時祁煊帶著她四處撒金,每次去了哪家商行,店裡的夥計都會給她介紹這東西,仿若是個女人就該愛不釋手也似。秦明月倒也因為心生好奇買了一瓶回來,卻被那味兒給熏得不清。
真不愧洋人給這東西起了個花露水的名字,可不就是現代那會的花露水!對比薛媽媽她們調製出的香露,真是天與地的差彆。
也可能洋人與漢人的口味不同,薛媽媽她們調出來的香露以淡雅為主,講究的是馨香幽幽,香而不衝鼻,而洋人的花露水顯然要辛辣許多。
且留香也不如香露久。
秦明月不免在上頭動了心思。
其實她大概能猜出大昌的一些貴婦們為何會對這花露水愛不釋手,圖的就是個新奇,也是這洋人的花露水確實做得精致好看。
瓶子小巧,隻有巴掌大,瓶身或是細長或是扁平,上麵凸凹著花紋。而螺紋已經被運用在這琉璃瓶身上頭了,把蓋子慢慢旋開,會露出一個小口,可以倒出液體。
而大昌的香露,哪怕是從脂粉鋪子裡買回來的,也是以瓷瓶所盛,瓶蓋也不是旋上去,而是用木塞。哪怕那瓷瓶做得也算考究,終於不如琉璃瓶來得博人眼球。
世上最好賺錢的兩個對象,除過小孩,就是女人了。
尤其是女人,有這麼一句經典話,女人的衣櫃裡永遠缺少一件衣裳。
她們總是對漂亮的、精致的,可以讓她們美麗的東西,難以抵抗。
秦明月找來香巧,詢問她製作香露的具體步驟,並將之記錄下來。細細斟酌,確定其中的可操作性後,給祁煊去了信。
祁煊很快就來了信,說會派人將薛媽媽送來廣州。
這期間吳把總他們從蘇州回來了,一船的貨換回了近二十萬兩白銀,欠王銘晟那邊的生絲錢已經扣下,也就是說光這一趟秦明月他們就淨賺了二十萬兩。
當然這裡頭不算祁煊花出去的買船錢,不可不謂是暴利,怪不得那些人趨之若鶩恨不得打破腦袋都要往裡擠,甚至明知道裡麵潛藏著巨大的風險也不管不顧。
因為隻要做成一趟,夠吃一輩子了。
不過秦明月也清楚第一趟之所以會賺這麼多,一是那船生絲緊俏,二是也多虧了王大人,由他出麵幫忙把貨銷出去,恐怕那些商人們都是撿了高價出,沒一個敢壓價的。
她又給祁煊那邊去了信,祁煊那邊回信說,不用給那邊分銀子,坐到他這個位置,銀子就是擺設。還說有使得上那邊的,儘管派人過去明說,能幫的那邊都會幫。
說是這麼說,當秦明月後來成立啟明商行時,還是給那邊分了一成的乾股,並出具了文書,當然這是後話。
*
薛媽媽很快就到了廣州。
她到的時候,秦明月並不在,而是又出海去了。
回來後,她與薛媽媽說起調製香露這件事,才知道薛媽媽原是出自宮裡,祁煊還小的時候就在他身邊侍候,後來祁煊出宮建府,她就跟出來了。
薛媽媽是宮裡的老人,跟著人學了一手製香的好手藝。曆來好東西都在皇宮裡,宮裡的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香膏香露這類物什,從不是打外麵買回來的,俱是自己做的。
對此,秦明月欣喜之餘,更是多了不少想法。
她讓薛媽媽每一樣都做了幾種出來,又從其中選出幾種她覺得可供操作的。
秦明月有這麼一個優點,那就是從不會小瞧任何人,大昌這麼多商人,不可能沒有商人想過將大昌女人用的這些東西賣到西洋去。在琉璃的黑市時,她曾注意過這個讓人覺得蹊蹺的地方,後來特意問過一個與她做過交易的洋人之後才知道,原來不是沒有人賣,曾經大昌的這些東西也曾在洋人之間掀起過一陣熱潮,可當洋人穿洋過海將東西運回去後卻發現東西全部壞掉了。
因為這個時候是沒有防腐劑這類東西,可以延存這種純天然的製品,所以保質期都極為有限。
聽說秦明月想把這些東西做出來賣給洋人,薛媽媽也提出過這種問題。因為經過她多年自製香膏胭脂等物的經驗,這些東西最長頂多可以保存半年。
對此,秦明月提出了一個設想。
這個設想源於現代那會兒隨著信息爆炸,各類護膚品中含有防腐劑的,並超標的新聞。因為這個原因,曾經掀起過一陣天然護膚品的熱潮。事後據專業人士透露,其實所謂的純天然也是一種噱頭,沒有化妝品裡是不含防腐劑的,隻能說是控製在相對安全的界限之下。
做演員的,自然都比較關切這種與自己臉有關係的內容,秦明月也曾關注過一陣,曾看到過一篇關於天然防腐劑的報道。從其中獲知不少信息,至今讓她印象深刻。
因為在那篇報道中,筆者曾拿中國的草藥進行過舉例,甚至誇大其詞說國人很多年沒解決的問題,其實古人早就解決了,隻是沒有用在化妝品防腐上麵。
當時她隻是看過就罷,並未放在心上,此時想起來,卻不禁在上麵動了主意。
那幾樣中藥其中有厚樸、牡丹根、紫蘇葉及連翹。對了還有蜂膠,而秦明月主要的心思就是放在蜂膠上麵。
據說蜂膠具有較強的抑菌效果,甚至可以與化學防腐劑幾乎是旗鼓相當。除了殺滅各種真菌,蜂膠最值得讓人讚賞的便是它的成膜效果,可以有效的形成薄膜減少微生物的汙染,降低與空氣進行交叉的傳遞。
當然這一切的想法都是需要時間和實驗來驗證的,至少是半年以上,而秦明月卻等不了這麼久,所以她在香露上動了心思。
這些香露賣給洋人是在其次,她主要目標還是放在大昌貴婦們身上。
所謂的西洋花露水在大昌,賣得除了是噱頭以外,還有其精致漂亮的外形。
既然如此,誰規定西洋花露水就必須是舶來貨,不能是本土做出來的?君不見現代那會兒,許多打著外國進口的名號,實則都是本土製造。卻能比本土製造賣到高出不止一倍的價格,俱是因為‘牌子’啊。
對此,秦明月早就開始布置了,所以沒過多久,四喜就從琉球那邊拉回來一批琉璃瓶。
對,就是瓶子,裡麵沒有裝任何東西,就是個空殼。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又卡了,轉了半天才出來。
群麼╭(╯3╰)╮</P>